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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時,一進巷子,就看到了孟夜。 對方一手打開車門,一只腳已經邁在地面,正要下車的樣子。 一身狼狽,人瘦了很久,行色匆匆。 順著他望的方向,申姜看到的是無比詭異的場景。 一個巨大的不可言說的丑陋之物,正在企圖撕裂包裹著淵宅的護罩。它身上夾雜著許多殘肢斷臂,與雜物,比如,幾條寫著頌法的絲帶,那明顯是東彎或烏臺的產物,至于咖啡杯,則毫無疑問屬于普通的人類。 這就是烏臺孟氏與東彎孟氏的歸宿。 也是所有人類的歸宿。 淵宅顯然防御得十分吃力。甚至有一面墻已經被它掀翻,南面的一排廂房也倒了。 但在墻皮下露出來的,并不是磚體的斷面,而黑暗。 似乎她站得略近,能感覺到有森冷帶著奇怪腥臭味的微風。 在那片黑暗之中,不知道存在著什么。 但申姜卻莫明覺得,那片黑暗仿佛是有生命的。 雖然整個世界一切都凝滯,可申姜還是能感覺到,它的生命力。 她之前一直在想,元祖沒有殺了英女,或者說,根本殺不了英女,那成為祟神的英女到底被封印在哪里?想過山里、海里。 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淵宅可能就是大門,祟神就在淵宅在下面。 它叫淵宅,不是隨便叫的。 它不只是通向靈界,聯通現代世界,也是深淵之上的鎮守者。不知情的淵宅主人即是英女的后人,也是獄卒。 申姜大步過去,站在那不可言喻的丑陋之物,與淵宅之間。 然后她看到了那丑陋之物的正面。 在它身上伸出的無數觸須瘋狂地攻擊淵宅的同時。有一個人形,正在它面對淵宅的這一面慢慢形成。 而這個人形,有一張申姜并不陌生的臉。 那分明孟觀鯨。 這是申姜完全沒有想到的。 猛然間,一切都無比的清晰起來。 百年前的那一天,孟觀鯨與烏臺長輩們,坐在一起所商議的、烏臺花了這么多年在謀劃的。就是這個東西。 他們養育出了這個龐然大物。 或者說,他們使孟觀鯨成為了另一種存在,并合全族、全四海之力,養育了他。 只為在這里,與無法被殺死的祟神做一個了結。 之前她想不明白,孟觀鯨的靈識碎片,為什么只有兩個存在于世上,除此之外,陳三七到處找尋,都沒有任何結果。 原來,那是因為,它根本完完整整的,寄居在了新的身體中——如果能把這稱為身體的話。 遺落在外的這兩個,不過是個幌子。 讓人真的以為,他已經死了。 麻痹祟神與仆鬼。 之后散落的意識一個一直在東彎,一個則流落在外。至于怎么差點成為她的牢籠,大概與祟神也有說不清的關系。 雖然還有些疑問。但現在申姜也發現,所有的疑問,都來自于無法窺視全貌而產生的迷霧。所有事,不過是這個大計劃上的枝蔓。 申姜走向長在丑陋之物上的人形。 它像一個腫瘤,掛在那里,又像是一個蠶繭。 當她走近,那個人形突然睜開了眼睛。 似乎這停滯的世界,并不能完全地限制它。起碼它只是不能動,卻還是保有清醒意識。 申姜猛地停下步子。 “阿鈴?”孟觀鯨聲音聽上去不像人類,而像是某種利器在刮著玻璃。如粉筆在黑板上書寫時發出的聲音令人不適。 “我不是鈴先生?!?/br> “啊。我忘記了。她死了。祟神想要出來,讓它的神仆殺死了阿鈴?!泵嫌^鯨看向她,眼睛以詭異的方向轉向不同的方向,運動的軌跡毫無規律可言,也完全不遵守任何自然的規則。 令人感到惡心。 “發生了什么?”雖然已經有一些答案,可申姜還是忍不住問,從一百年前的事開始,她有無數的疑問。 一百年前孟氏大祭,被奠的是誰? 英女既然一直被鎮守,有什么非要除掉它的理由? 孟氏制造出這個東西,完全超出了人類的范疇,甚至不受到規則的完全制約。到底是為公義,還是有私心? 許多許多的問題。 “一百年前?”孟觀鯨臉上的表情并不對稱,一半臉似乎在深思,另一半臉微微抽搐:“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時候。我長得很慢,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長成,能堪一用。在時間之場中,我過了太久?!?/br> 他的一只眼睛 ,猛然看向申姜,而另一只眼睛 ,一直盯著黑暗之中。表情去似乎是在回憶:“林中有很多的動物。我不記得時間,但我記得,內外相較,是百倍之數。應該過了很久。但一百年前是什么時候?” “那天因為你修青玉琵琶的事,寧先生去找你,你們吵了一架。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你記得嗎?” “原來是那天?!泵嫌^鯨一下就記起來。雖然他活了很久,但似乎關于寧鈴的記憶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他一只眼中露出悵惘的情緒,一只眼呆滯沒有感情仍然著那片黑暗。 隨后卻并沒有再說話。 申姜正想再問。 他突然說:“你是英女的后人。新的鎮守?!?/br> “是?!?/br> “你想知道大祭的事?”他喃喃地說:“你們總想知道大祭的事。阿鈴也是這樣,她總為人不平。她這個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所顧忌。喜歡就笑,不喜歡就鬧。我不同,我自小便被寄于厚望,七歲入道 ,十歲升階。言辭行動處處守禮?!?/br> 說著突然像是回過神:“你想知道大祭的事?” 仿佛忘記了這句話他已經問過。 大概是長年一個人幽閉,神智其實早沒那么清醒。 只是一股執念,叫他沒有謹記自己的使命。 “英女為了救元祖,使用了禁忌之法。英女雖然成為祟,但還保有一些神知,能與本能相抗衡。元祖設下大陣,將她禁錮起來。就鎮壓在淵宅下面的深淵之中。但淵宅的大陣,本來就不怎么能制約住祟神,只能削弱它。于其說,它是被大陣困深淵之下,不如說,它是被鎮守在陣上的守陣人困在這里。畢竟鎮守它的姑姑們,代代都是英女的后人,而英女這個人,一向護短最念親情,照顧都來不及,絕不會對自己的后人下手?!?/br> 孟觀鯨說著,看向申姜:“就在寧先生見我的前幾天。我們烏臺照例下大陣中進行檢索,為之后的大祭做準備。卻發現祟神受神仆滋養,已經過于強大,開始慢慢有了自己獨立的神智,而英女的意識則被鎮壓,并且已經十分混亂。到了這種地步,集天下之之力,也回天乏術?!?/br> “可之后似乎還是進行了祭奠?!比绻麤]救了,不是應該省一條人命嗎?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