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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也認出這文書里寫了什么。 這是他親筆寫的,罪己詔。 太子背脊佝僂, 連頭都不敢抬, 拽著被褥的手隱隱發抖,連看著那封文書的視線都漸漸模糊。 完了,他完了。父皇知道了這件事……他知道自己犯的大錯了。 元德帝目光陰沉的垂視太子, 緩緩道:“你既想要,來找朕要便是,又何必暗中做這么多事?” 這句話語氣平平,甚至聽不出明顯的怒意。 但在此刻的太子聽來,就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了。 太子猛地掀開被褥,幾乎是滾落下床,“父皇……” “父皇,您聽我解釋……” 元德帝并未阻止太子說下去,可是太子言至于此,卻不知如何再說下去。 他撐在地上的雙臂控制不住的顫抖,連帶整個身子都在抖。 怎么解釋?如何解釋? …… 夜色幽幽,明逸從城外趕回來,第一時間見了秦晁。 “黛娘已經到了山莊,都安頓好了。我父親留在那里,我便先回來了?!?/br> 秦晁抬手為他斟了一盞茶,真心誠意道:“多謝?!?/br> 明逸看著面前的茶,放輕了聲音:“秦兄,圣人做此安排,會不會還有后招?” 秦晁笑了笑:“你擔心?” 明逸當然擔心。 那金身像,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封死的盒子。 圣人在拿到金身像時,就已經看到了里面的手書。 而后,他將秦晁與明靖叫去商議許久的,就是對這手書的處理方式。 元德帝的原話是,若想要一件東西無法示人,卻又不可損毀,該如何? 明靖不知深意,未能答上,但對一手安排此局的秦晁來說,這個問題就簡單多了。 他反問,陛下是想它暫時無法示人,還是永遠無法示人。 元德帝默認了前種情況。 所謂的盒子有精妙鎖扣,一時間取不出里面的東西,其實是秦晁出的主意。 金身像出土后便送到了元德帝手里。 理論上來講,哪怕是過手的秦晁和明靖都不該知道里面的東西。 倘若元德帝想私下處置了此事,大可直接找到太子,又或是宣稱里面什么都沒有。 但他向二人問起這話時,秦晁就知道,元德帝可能要設個局。 明逸嘆了一聲:“放在之前,你大可裝作不知情??裳巯?,太子露面被圣人抓個現行,倘若圣人有心偏袒太子,那你……” 秦晁笑笑:“你是擔心,陛下怕我知道了太子的事,想要堵我的口?” 明逸點頭,正是如此。 秦晁飲了一口茶,輕笑聲同茶水的熱氣一同化作裊裊白霧。 “圣人與太子是親父子,若按父母天性來說,圣人的確有可能會袒護太子,從而為了維護太子的名譽,來堵上一些人的嘴?!?/br> “可即便是父子親情,一旦摻雜別的東西,也是說變就變的?!?/br> 秦晁抬眼,望向幽暗的夜空,喉頭吭出一聲笑:“這種事,我見得多了?!?/br> …… 太子渾身冰涼,始終沒能給出一個解釋。 從他決定瞞著元德帝做這一切開始,他就知道,此時一旦被發現,將會是他們父子之間永遠無法抹去的裂痕。 自古帝王多疑,即便他們是父子,也容不下這種隱瞞與欺騙。 可……可要他坦白,他也做不到。 元德帝靜靜地看了太子許久,沉沉的嘆出一口氣,終于主動開口。 “僅看這罪己詔,朕倒是愿意相信你誠心悔過?!?/br> “除此之外,你的所作所為,無一處彰顯你的悔過?!?/br> “元岱,明家女外出遇襲,是你派人去做的,是不是?” “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明家姑娘,想要娶她為妻嗎?” “今日,你能為了掩藏自己的罪行,對你喜歡的人下手。來日,為了謀求別的東西,你是不是,也敢對更親近的人下手?” 太子猛地一顫,對著元德帝重重口頭:“兒臣不敢!” 隨著這一聲出口,他好像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父皇,兒臣真的沒有害王兄,更不想害明黛???、可當兒臣知道明黛暗中查探當年的事時,兒臣真的不知該怎么辦……” 元德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淡淡道:“這時候,你倒是知道驚懼懊悔了?!?/br> …… 明逸大約懂了秦晁的意思。 元德帝身為帝王,肩上擔負的比尋常的父親更多。 太子對他來說,不止是親兒,更是要繼承他一切的儲君。 自古奪位之爭的慘烈,皆是從猜忌陷害而起。 父親擔心兒子迫不及待要除掉自己登位,卻又隨著年齡增長,越發眷戀權勢與生命。 同樣,兒子唯恐自己哪里出錯犯忌諱,被帝王看在眼中,心生不滿,另作他選。 明逸道:“依你所見,圣人會為此事責罰太子嗎?” 秦晁果斷道:“不會?!?/br> 明逸一怔:“為何?” 秦晁眼神輕垂,斂去幾分暗色:“因為此事,本也不因他起?!?/br> “不過……”秦晁再度抬眼,眼中暗色褪去,變作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若我是太子,只會希望元德帝借此事重重責罰自己,而不是含含糊糊就此揭過?!?/br> 明逸眼珠輕轉,深色了然。 倘若元德帝真的只是因為此事惱怒,那痛快罰過,反而可以干脆的就此翻篇。 但若他按下不表,那此事就還沒完。 從此之后,若太子再有背著元德帝行事的舉動,都會引來元德帝猜忌,料想自己的兒子是不是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同樣的道理,一旦太子在協理政務上有任何來自于元德帝給的挫折,他很難不懷疑,這是否是元德帝對他不滿的暗示。 時間越長,父子二人之間的罅隙只會越嚴重。 …… 早已屏退左右的寢宮內安安靜靜。 看著跪在地上無言可辯的太子,元德帝終是閉上眼,發出一聲嘆息。 “起來吧?!?/br> 太子的不安與惶恐在這一瞬間凝住。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一寸寸向上,望向面前的父親。 原以為,面對他的該是一場狂風暴雨。 可是,當元德帝輕輕地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太子也并未覺得松了一口氣。 元德帝并未看太子。 他似在一瞬間蒼老許多,只剩嘆息。 “瑯兒的事,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知道,他并非你所害?!?/br> “父、父皇……” 元德帝垂眼看他:“可是元岱,雖然元昭的事對你來說,的確是欲加之罪,但你卻選了一個最錯的方式來處置——為了一件,你覺得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掩人耳目,殺人滅口,這就是你身為一國儲君的擔當?”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