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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插在袖子里,活像淳樸農民蹲在地上忍饑耐寒。“哥,我幫你”。殷澤面無表情,聲音輕柔,這么說著,便蹲在了地上,捉出蘇老六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攏在自己雙手中。蘇老六不自覺地縮了縮手,可殷澤力氣大的嚇人,根本掙脫不開。一股股暖流從指尖傳遞,殷澤的手掌溫暖細膩,指肚柔軟極了,蘇老六心里有些發慌,渾身不自在。可殷澤倒不覺得別扭,一直垂著臉,認認真真地抱著蘇老六的手指,衣擺垂在地上浸染了泥水,也渾不在意。捂的暖了,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壓著蘇老六關節附近的皮rou,慢慢旋轉著戒圈,將鉆戒取了下來。左手離開殷澤的指尖,垂在身側,那被碰觸過的皮膚還異樣地暖熱著。“戒指真漂亮”,殷澤捏著戒指,遞給蘇老六,嘴上說的夸獎的話,臉上卻漸漸冷若冰霜。“啊,那啥,老江買給阿九的,我偷偷戴了一下,哈,哈哈”,蘇老六連忙把戒指塞進小盒子,胡亂揣進兜,心虛地補道:“你可別跟他倆說哈”。“哦,原來是阿九的,怪不得尺寸這么小”,殷澤的語氣里有著如釋重負的輕松,嘴角也掛了微笑。可蘇老六看著那笑容,卻忽然愣住了。一種煩悶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81.殷澤知道戒指是別人的,跟他蘇老六沒關系,這讓殷澤很高興,并且這種情緒,絲毫不在蘇老六面前掩飾。蘇老六明明希望兩個人可以做對普通兄弟,殷澤雖然答應了,卻無時不刻提醒著他,他們跟正常兄弟不一樣。先前若有似無的身體碰觸,言語上的曖昧不清,殷澤從來沒準備把他當哥哥。蘇老六厭倦了這種感覺,他想終止這一切,不想再被殷澤的一兩句話,幾個動作,弄的渾身難受。可他說不出口,殷澤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總不能因為弟弟碰了碰他,就大發雷霆。這也是殷澤高明的地方。蘇老六對殷澤的高明感覺到疲憊。他沒說話,死死地盯著殷澤,臉上的表情不再是一貫的嬉皮笑臉,變得有些晦暗。殷澤看著哥哥的臉,敏銳地猜出他在想什么。哥哥在找尋一個契機。一個把自己攆走,讓自己不要再出現在他身邊的契機。兄弟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地望著對方。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就是看怎么挑破這層窗戶紙。“老江真是的,買這種大鉆戒,阿九又不是女孩子,浪費,哈哈哈哈”,蘇老六的內心狂跳,決定不再當鴕鳥,強行開始話題。他對殷澤說道:“這種戒指女孩子戴才好看嘛,以后你求婚,買個比這個還大的鉆石,女孩子肯定答應你?!?/br>蘇老六說完,小心看殷澤的表情。只見殷澤果然冷了臉,蘇老六也強作鎮定,面不改色,心想我說的沒錯,就是這么個道理。殷澤站在冬日的積雪中,雙手插在風衣里,臉蛋被冷風吹的發白。他盯著自己的哥哥,淡淡說道:“哥,我喜歡男人?!?/br>多明顯的事兒啊,弟弟喜歡男人,他這個做哥哥的不是最了解么。蘇老六覺得自己說多錯多,句句都往殷澤的坑里跳。他好容易鼓足的勇氣被這簡簡單單一句話打的丟盔卸甲,臉都有些抬不起來,手心全是汗,嘴里胡亂地說著喜歡男人也好啊戒指不用買這么大的好省錢,腳上已經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尋摸著跑路。殷澤看著蘇老六的小動作,知道自己把他逼急了,可腦海中閃過黑坨子的身影,殷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蘇老六卻搶先說道:“你來這兒干嘛?”殷澤靜了靜,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過來看看你?!?/br>到底是退卻了,他還是給兩人之間留了些余地。蘇老六抬起頭來,眼睛里有著殷澤看不懂的東西,只聽蘇老六輕輕說道:“以后沒什么事兒,就別老往這里跑了,你那么忙,我這兒都挺好的?!?/br>殷澤溫柔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哥哥了嘛?!?/br>這就是蘇老六想要的兄友弟恭,殷澤總是拿這個做借口。但蘇老六這次并沒有買賬。他定定地望著殷澤的雙眼,淡然說道:“可是我不想你啊?!?/br>殷澤登時愣了,一向溫潤的雙眼有些失神,以為自己聽錯了。只見蘇老六嘆了口氣,一向笑瞇瞇的雙眼此時有些決絕,無奈地望著殷澤,嘴唇輕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你,我根本不想見到你?!?/br>?82.冬日的冷風在二人之間吹過,蘇老六說出的話伴著陣陣白氣。他逞一時之勇,撕破了和殷澤之間的這層窗戶紙。殷澤指尖輕顫,強壓著自己胸膛中的起伏,推了推眼鏡,望著跟他四目相對的蘇老六,艱難說道:“你還恨我?!?/br>蘇老六說過以前的事情都翻過去,今后他們兄弟倆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要像親兄弟那樣彼此照顧。但是蘇老六現在食言了。“你要過飯么?”蘇老六的雙手塞在羽絨服里,瞇著眼望了望遠處殘余的積雪,呼出幾團白氣,并沒有回答殷澤的問題,只是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繼而轉過臉來,看著殷澤柔軟的頭發,溫潤的雙眼,緩緩說道:“我從殷家鎮出來的時候,爸爸一分錢都沒有給我?!?/br>蘇老六當年從殷家鎮被趕出來,就是因為殷澤的一句話。那些在蘇老六心中的傷口,看似掩蓋的完好,但是那血rou模糊的地方從未愈合,一年年死死地捂著,早就生了膿,爛了rou,如今終于揭開了遮擋,暴露在空氣中,嫩生生的紅rou上粘著黃綠的膿汁,散發著腥臭。沒辦法啊,總要把膿擠出來的。蘇老六嘴角咧了咧,瞇著眼睛又笑了起來:“我被扔在附近的城市,他們就走了,一分錢都沒有給我”,蘇老六語氣輕松,仿佛在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你知道,我要了多久的飯么?”殷澤心中冰涼,眼前浮現出五年前的事情。“你是爸爸的驕傲,我是把你毀了的混蛋”,蘇老六淡淡地笑著,輕輕說道:“我后來才明白,那個時候,爸爸大概是想讓我死呢?!?/br>五年前,舉目無親的蘇老六,在真正的社會里,沒有任何生存技能,餓的時候撿過垃圾吃,跪在地上伸手討過錢,自尊早已落到塵埃里去。“我不恨你了,阿澤”,蘇老六望著自己的弟弟,嘆了口氣。望著殷澤,就仿佛看見二十歲時,向著陌生人搖尾乞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