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上面各覆一片厚厚角質，尖角直指他倆。

瞧的分明，才發現這哪里是巨石，竟是五根腳趾。

江垂云和蘇老六心里都是一顫，不約而同抬頭看去。

唯有那紅發小鬼賊眉鼠眼地一笑，佝僂著身子，躲入趾縫陰影處，逃遁無蹤。

66.

頭頂是無窮無盡的漆黑，江垂云望了一會兒，感覺那黑暗中似有一雙巨目盯著自己，不由得咽了咽唾液，抱著蘇老六的身子的手也有些抖了起來。

周圍沙沙的竊竊私語不知何時早停了下來，安靜如寂靜深夜，只能聽見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蘇老六抬頭望了望上空，害怕地閉起雙目，強迫自己深深地呼吸幾口，方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又慢慢浮現出來，靜謐之中愈發清晰。

那黃鼠狼精說，他本是個仙人落了九宵，死后要回天上去的。

黃鼠狼精還說，皇帝心頭恨意難消，一身仙氣與地府鬼氣相克，終于化成了吃鬼誅妖的夜叉。

于賢說，你給我的仙氣，就這么一絲仙氣，我活到了現在，不老不死，像個怪物一樣。

“我家主子說，念著往昔與你的情份，你帶著人快快滾吧”，一個紅發小鬼在腳趾后露出腦袋，對江垂云呲牙咧嘴。

江垂云不知這小鬼是不是先前那個，也無心去看，眼瞧著這個小鬼笑嘻嘻地說完話，縮到黑暗中，另一個地方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一個小小的黑影趴在巨大的腳趾上，陰陰說道：“阿九你是帶不走的，本就是我們冥府的東西，你帶不走的?！?/br>
“帶不走的，帶不走的”，又有幾個細小的聲音在腳趾邊緣響起，此起彼伏。

幾只黑影在腳趾上趴著，宛如寄生的蟲子，個個揚著腦袋，得意地沖江垂云叫嚷。

江垂云深吸一口氣，舉頭望著上空，不去理會那幾個小鬼，顫聲叫道：“你把阿九還給我，我立馬出去，再也不來打擾你們?！?/br>
他想著上次殷澤拿自己做威脅，逼著鬼差將蘇老六交出來，只盼著這次故技重施，能讓它們把阿九還來。

誰知話音一落，面前幾個小鬼嘻嘻哈哈地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好笑的事情，在腳趾上四處亂爬，像一個個黑蟲子頂著紅毛，不時停下，抬頭看看江垂云，又勾著身子鉆到趾縫里。

這一笑，江垂云底氣便虛了，可想起阿九這便要入了地府，陰陽永隔，眼眶一紅，鼓足勇氣，對上空叫道：“若是不把阿九還我，我便吃光地府的鬼，生生世世不出去！”

本以為這話有些威懾作用，沒想到又引來那幾個小鬼的竊笑，江垂云胸口翻涌，雙耳宛如擂鼓，強自挺著脊梁，怒目瞪著上空。

“你吃就吃，看你能吃幾個，嘻嘻嘻”，一個聲音jian笑，另一個緊接著嘀咕，說給江垂云聽：“咱們這兒有的是鬼，撐死你，嘿嘿哈哈”。

這些紅發小鬼時時刻刻粘著冥王，主子不怕他這個夜叉，這些小鬼自然也不怕，縱使舍了幾千幾百個鬼去喂這夜叉，它們也不當回事兒，遠不比上次那些孤魂野鬼容易受江垂云脅迫。

江垂云聽了，心中又急又怕，想起阿九的面容，四肢愈發冰涼，身子搖搖欲墜。

忽然間，他懷里的蘇老六慢慢爬了起來。

蘇老六一手扶住江垂云的肩頭，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子，一手摸出把袖刀，寒光閃閃。

仰頭掃視了一圈，不知冥王真容在那里，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叫道：“冥王大老爺，你若是不把阿九還來，我一刀宰了這夜叉?！?/br>
這話一出，幾個小鬼頓時呆立當場，一動不動，靜靜趴在冥王的腳趾頭上。

連江垂云也目瞪口呆，望著蘇老六，半晌才支支吾吾低聲道：“老六？老六你搞錯了吧？”

蘇老六不理會他，氣勢洶洶地握著匕首，仰望頭頂的無盡黑暗，怒目圓瞪，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江垂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哪有這么叫板的，殺友軍威脅敵人？敵人就算是如來佛祖慈悲為懷也不一定就范。

正想著，頭頂卻傳來一陣笑聲，渾厚沙啞，漸漸籠罩了整個上空。

67.

人居陰陽世間，喜光明惡黑暗，向陽而生，萬物皆是如此。

聆佛音可得無上境界，可聽到這地府冥界鬼音，卻是要折損陽壽。

蘇老六聽到冥王笑聲，兩只耳朵又開始轟隆鳴叫，胸口翻涌，憋住一口腥甜，叫道：“您接著笑，我們哥倆折損在這兒，我賤命一條不打緊，可您就不怕我這位兄弟死后找您算賬么？！”

聽到頭頂得笑聲沒了，蘇老六喘口氣，隱約感覺黑壓壓的怒氣和惡意陣陣傳來，饒是沒了聲響，依舊壓迫的他脊梁骨發涼，頭也快抬不起來。

江垂云扶住身子直打晃的蘇老六，就見蘇老六喘息了一會兒，艱難地開口：“老江，你不要怕他，你是神仙，你原本就是個神仙，它們怕你?！?/br>
江垂云捏捏蘇老六的肩膀，示意自己明白了，然而心里還是不停地打鼓。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鬼氣的恐怖，仿佛是冰冷的深淵，不由分說將所有活物吞掉。

“老江，你沒懂”，蘇老六抓著江垂云的衣袖，急急說道：“你想想那個黃鼠狼的話，皇帝死后，天上不要他，他只好墮入無邊地獄，一身仙氣與地府鬼氣相克，化成了夜叉，但是，那個黃鼠狼老糊涂了，而我先前沒仔細想！老江，那個皇帝死后，是個仙，他一身的仙氣，他給了于賢一絲仙氣！他那時就已經是個仙了！不是天上不要他，是他因著一口怨氣，自己進了地府，去找那個jian佞小人的魂魄！”

江垂云聽到此處，有些不知所措，低頭望著蘇老六，心中隱隱覺得，事情的真相仿佛早就呈現在他們眼前，一直靜靜地，憐憫地看著他們。

“一個神仙進了地府，還是神仙！可以形神俱滅，但怎么可能變成夜叉！夜叉只在人間吃鬼，都是rou｀體凡胎！逃不過生老病死！夜叉一族死后入了地府，也是個普通的鬼！”

蘇老六越說越激動，急的抓住江垂云的胳膊，狠狠掐住，仿佛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將方才浮現在他腦中的那絲疑云叫了出來：“你聽懂沒有，黃鼠狼說，你在地府成了夜叉，這就已經是答案了！我先前居然沒有想到！你不是投胎成了夜叉，你在地府時就是個夜叉，那是因為，江垂云，夜叉是你的真身！你是那個天上的夜叉神尊，你是專吃鬼怪妖魔的夜叉神尊！”

說到此處，蘇老六松開江垂云，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上空，自覺指住了冥王的鼻子尖，才啞著嗓子，哈哈大笑道：“閻王大老爺，我說的對不對？事物陰陽相克，神佛滿天，專生出夜叉神吃鬼誅妖，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