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高國錦來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會看到這張照片。

    結果證明確實如此，高國錦還看得很認真。

    聽他剛才那句夸獎，挺真情實感。

    周恪將照片放進錢夾，拉上拉鏈，語氣如常：“老師，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過山車入口不在這兒?！?/br>
    “我知道，”高國錦依舊是笑瞇瞇的，他上前了一步，“我就是想先來看看，看這個過山車，我和你們葛主任吃不吃得消玩?！?/br>
    季綰綰不動神色地瞄了高國錦一眼，趁著他和周恪聊天的空檔，人往后退了一步，抬手飛速摘下腦袋上和周恪同款的情侶發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扔進手邊的垃圾桶里。

    “咚”的一聲，垃圾桶發出沉悶的聲響。

    季綰綰：“……”

    這垃圾桶怎么是空的啊啊啊啊啊

    高國錦也聽到動靜，回過頭，正好看到季綰綰在整理自己的頭發。

    他頓了頓，問：“剛才是什么聲音？”

    “啊，我剛才扔了個水瓶?！奔揪U綰一臉無辜。

    將她剛才一系列cao作都看在眼里的周?。骸啊?/br>
    想不到季綰綰反應還挺快，昨天還喜歡這發箍喜歡的不得了，今天就當罪證給銷毀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不過她好像忽略了一個事情。

    周恪抬起下巴，看著照片上他們戴的情侶發箍：“……”

    這個時候消滅罪證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比起其他老師，高國錦確實心大，但他又不傻。

    果然，高國錦沒有說話，盯著季綰綰的腦袋看了兩秒。

    就讓季綰綰以為他會問她發箍去哪兒的時候，高國錦忽然說：“頭發有點亂，扎起來吧?！?/br>
    季綰綰：“？”

    “……啊，好的，”季綰綰反應很快，“可能是剛才玩過山車，頭發被吹亂了?！?/br>
    她低下頭，抬手將頭發梳順攏起，左手抓著馬尾，右手去摸手腕上的皮筋，卻摸了個空。

    她忘記帶皮筋了。

    這時候，高國錦再一次善解人意地開了口：“沒有皮筋？我看周恪手上有一根嘛?！?/br>
    季綰綰：“？”

    季綰綰：“……”

    周恪手上確實有皮筋，還是季綰綰送給他的。

    前一段時間，學校里忽然刮起了一股“皮筋”風，很多女生把自己的皮筋帶到了男友的手上，表明他們二人是情侶關系。

    一開始聽到這個，季綰綰還不明白：“為什么要帶皮筋，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你看啊，男生的頭發比較短，一般是不需要帶皮筋的，”倪倩解釋道，“只有女生才需要這些?！?/br>
    “如果一個男生手上有皮筋，說明他是為自己的女朋友準備的，別的女生看到了，也就不會再上來自討沒趣?！?/br>
    季綰綰這才明白，放了學就去買了一大堆皮筋，第二天拿給了周恪。

    周恪看了眼塑料袋里的東西，沉默了一下，非常含蓄：“我暫時沒有蓄發的打算?！?/br>
    季綰綰：“……”

    “這不是給你蓄發的，這是用來宣誓主權的，懂嗎，”她說，“你趕緊給我戴上?！?/br>
    周恪平時除了耳釘和戒指，不戴其它的配飾，季綰綰把皮筋給他的時候，也吃不準他會不會戴上。

    想不到周恪什么都沒說，挑了一根就戴上了，唇角微勾，看著心情不錯。

    從此以后，無論上課學習還是放學回家，這根皮筋周恪一直戴著。

    去校外打球的時候，再遇上那些來送水的女孩子，他連話都懶得說，直接抬起手給她們看皮筋。

    效果居然很不錯，來搭訕的女孩數量急劇減少。

    ……

    季綰綰實在拿不準，高國錦明不明白周恪手上這根皮筋是什么意思。

    說他明白吧，四十快五十歲的人了，平時用個智能手機都不太利索，不大可能跟得上年輕人的潮流。

    說他不明白吧，偏偏班里每次同學們聊最近流行的事物，他都能偶爾插兩句嘴，一聽就知道是認真了解過的。

    季綰綰閉了閉眼，選擇了放棄。

    算了，被發現就被發現吧，大不了就是被拎到教務科一趟。

    反正她和周恪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時候，周恪忽然說：“嗯，我這里有?！?/br>
    他走過來，摘下手里的皮筋給季綰綰，轉過身，對上高國錦的目光。

    少年的眼神平靜，坦然而無畏。

    高國錦看著他們，頓了頓，又笑了起來。

    “行了，”他說，“你們的朋友還在外邊等你們呢?！?/br>
    “……”

    季綰綰和周恪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這時候，下一批的過山車玩家涌向出口，大屏幕上的照片被全部替換，換上了新的面孔。

    高國錦最后看了一眼，環顧四周一圈，感嘆道：“過山車還是太刺激了，吃不消吃不消，我還是出去和你們葛主任說，換個項目玩玩吧?！?/br>
    說完，他沖少年少女招招手：“還愣著干什么，和我一塊兒出去吧?！?/br>
    季綰綰最先忍不住，抿著唇笑了。

    周恪在她身邊，也跟著翹了翹唇角。

    兩人頓了頓，幾乎是同時：“來了，高老師?！?/br>
    ……

    下午，大巴車載著一整個高二年級回到了江城。

    這次的春游，算是正式結束了。

    “春游結束就是雙休日，”于揚伸了個懶腰，“沒有作業真是美滋滋?！?/br>
    林鏡：“最后再讓你爽一爽，下禮拜就要迎接期末考了?！?/br>
    于揚：“……”

    高國錦笑著站起來，手里還握著小旗子：“林鏡說的不錯，大家這個雙休日調整一下，爭取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期末考?！?/br>
    眾人都想著回家，基本沒把老高說的話放在心上，草草地應了聲，收拾完東西就往車下跑。

    葛主任在校門口喊：“都先回班級，拿了書包再回家！這周沒作業，書還是要好好看的??！”

    季綰綰和周恪在最里邊，自然是最后一個下車。

    蘇姐在前排和每個同學道別，沖他們擺擺手：“再見?！?/br>
    “蘇姐拜拜?！奔揪U綰說。

    “期末考加油，”蘇姐看了她身后的少年一眼，又笑瞇瞇的補充，“兩個人要好好的哦?！?/br>
    高國錦就站在車子外邊，車門開著，聽到了蘇姐說的話，回過頭。

    “回家好好準備考試，”他什么都沒說，“成績要保持，知道了嗎?！?/br>
    周恪聽出了高國錦的言外之意。

    “好，”他頓了頓，說，“我們會加油的?！?/br>
    高國錦目送他們進了學校。

    少年少女的背影挺拔，親密地靠在一起，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圈光暈。

    高國錦教書很多年，見過許多像他們一樣的孩子。

    單純，活潑，天真，享受著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