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了片刻，壓了壓嗓音道，“那年側福晉確實很得貝勒爺看重，就連后院的奴才們也都說年側福晉馭下有方，管理起內院來井井有條?！?/br>
“他們說的沒錯啊，”福晉放下茶碗，長舒了口氣，“姜嬤嬤拿來的賬冊都比幾月前清晰多了?！?/br>
“那還不是因為福晉——”詩瑤咬了咬唇，“您要是打起精神來，哪用得著她來越俎代庖啊?！?/br>
“行啦，”福晉按了按太陽xue，站起身向內室走去，“讓李氏回去吧，我不想見人?！?/br>
西配院

從年氏那兒出來，已近晌午。

詩玥看著笑盈盈的鈕祜祿氏道，“午膳不如去我那兒用吧，我父親托人送了山珍來，雖算不上好東西，咱們也嘗個新鮮?！?/br>
“好啊，”鈕祜祿氏挽起詩玥的手臂，回頭沖慕蘭道，“把綢緞送回院子去，我中午去jiejie那兒吃?！?/br>
“是，”慕蘭領著小丫鬟，先一步抱著布料走了。

詩玥與鈕祜祿氏進院前，正好看到李氏由外而回，兩人駐足行禮，李氏卻看也沒看，直接進了自己的院子。

鈕祜祿氏扁了扁嘴，輕笑著在詩玥耳旁道，“這見天兒著，凈是好戲，真是熱鬧極了?！?/br>
“你啊，”詩玥看了鈕祜祿氏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人進了屋子，絮兒放好布料，著人去吩咐廚房了。

鈕祜祿氏跟著詩玥坐到了榻子上，還頗有道理，“jiejie，我可沒說錯。李側福晉以前在西配院里多威風啊，走路都仰著頭，估計也就jiejie能入她的眼。這年側福晉入府后，可就不一樣了，高下立判?！?/br>
詩玥抿了抿唇，沒答話。

鈕祜祿氏撿起繡籃里的幾樣花色看了看，又道，“不過，我倒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才算正常。這后院怎么說有點兒鮮活氣兒了，貝勒爺也時不時地過來。放到以前，真是大家想斗，都斗不起來?！?/br>
詩玥看了看鈕祜祿氏，眼眸微暗，鈕祜祿氏往前湊了湊道，“jiejie，你怎么了？我總覺得，你最近越來越沒精神了，是不是病了？”

“沒有，”詩玥勉強地扯扯嘴角，“只是夜里睡得不好，休息幾天就沒事兒了?！?/br>
“兩位小主，用膳了，”絮兒掀開簾子，躬了躬身道。

“好，”詩玥拍拍鈕祜祿氏的手，“咱們去吃飯?！?/br>
桌上四葷四素，并上一碗烏雞菌菇湯、兩盤窩窩、一盔兒小米粥，倒也豐盛。

“來，你嘗嘗這雞湯，干蘑是我爹托人送來的，”詩玥盛了一碗給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笑了笑，拿著小匙喝了半碗，面色卻漸漸發白。

“容月，你——”詩玥話還未說完，鈕祜祿氏突然放下碗，干嘔起來。

“容月，”詩玥慌忙放下碗筷，扶著鈕祜祿氏，輕拍著她的背，“這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呢。絮兒，去前院叫丁大夫來?！?/br>
“是，”絮兒匆匆出了屋子。

鈕祜祿氏擺擺手，喝了慕蘭遞上的清水，漱了漱口，“jiejie，我沒事，就是突然有些惡心?！?/br>
“都嘔成這樣了，怎么還說沒事呢，”詩玥懊惱地把雞湯推遠些，扶著鈕祜祿氏站起身，“咱們先到屋里坐一坐，等丁大夫來看看再說?！?/br>
年氏屋里，午膳剛剛撤下，有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院里。

“怎么了？”年氏揚了揚眉梢，看著聽了小丫頭的話匆匆邁進屋門的采兮道。

采兮急急一俯身，沉了嗓音道，“小主，鈕祜祿格格有喜了?！?/br>
年氏略一蹙眉，凌兮上前一步道，“小主——”

“沒事，”年氏一擺手，“派人去通知福晉，再去前院問問張公公，看貝勒爺去了哪兒，若是方便就盡早稟報一聲?！?/br>
“是，”采兮俯身領命。

年氏扶著凌兮的手，緩了口氣道，“咱們去看看鈕祜祿氏，這個孩子，對貝勒府可是意義非凡啊?！?/br>
第199章漢人天下

康熙四十四年

西配院

四阿哥坐在床邊，福晉、年氏、李氏等圍在一側，詩玥端著安胎藥一匙一匙地喂給鈕祜祿氏。

“你好生養胎，想吃什么用什么，盡管吩咐下人，后院缺的就到前院去拿?！?/br>
鈕祜祿氏微紅著臉，點了點頭，“多謝貝勒爺關心?！?/br>
“爺請放心吧，”年氏福了福身，“妾身離得近，一定看顧好容月的胎?！?/br>
“恩，”四阿哥應了一聲，偏頭看了看福晉。

福晉卻是面色蒼白，不著一語，直到被詩瑤拽了拽衣襟才反應過來，俯下身道，“妾身身子不好，只能煩勞兩位meimei多加照拂了，還請貝勒爺見諒?！?/br>
四阿哥回過頭不再看她，嗓音微沉，“既是如此，福晉就好好將養吧?！?/br>
回院子的路上，詩瑤幾次欲言又止，福晉瞥了她兩眼，聲音清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這偌大的后院里遲早得有新的阿哥，鈕祜祿氏能最先有孕是她的福氣，我沒什么好怨的，也沒什么好氣的……”

“福晉，”詩瑤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逝者已矣，弘暉阿哥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不會愿意看到您這樣傷心難過的?！?/br>
福晉苦澀一笑，“弘暉是個好孩子，平日里雖然淘氣，但很是孝順。對我，對他阿瑪，都很關心。府里的人，知道他將來必是世子，都愛巴著他，寵著他，又讓他養了個驕縱的性子。我就常常在想，如若他真的在天有靈，看到弟弟降生，府里的人都喜氣洋洋的，不再念著他、想著他，他會不會耍脾氣，會不會傷心？”

“主子，”詩瑤眼角微濕，福晉搭在她腕上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是弘暉的額娘，我就想讓他知道，哪怕府里的人都不再惦記著他，做額娘的也是時時想著他的?！?/br>
東小院

從西配院出來，四阿哥破天荒地沒有回正院。

東小院的屋子，張保、張起麟時時打掃著，似乎一切如舊，卻難掩物是人非。

聽著內廳里已經不再刺耳的摩擦聲，張保、張起麟“五魁首、六六六”地猜了一通拳。然后，張起麟一甩袖子，皺起一張老臉，滿心憤懣地躬身進了屋門。

“主子，晚膳在這邊用嗎？”張大公公盡力收斂著嗓音，以圖不打擾自家主子的思路。

四阿哥轉了轉手上的魔方，已經有幾面的顏色基本相對，但往往只差一塊兒，就得一切推倒重來，“這東西看起來千變萬化，實際上卻是有規可循。爺以為自己已經摸得門徑，卻往往因為心不定而功虧一簣?！?/br>
“蘇公公最是了解主子爺了，”張起麟低了低身，“這些死物自是難不住爺的，難得就是在當前的情勢中靜下心來啊?！?/br>
四阿哥長舒了口氣，將魔方揣進懷里，勾了勾嘴角道，“行啦，他人是走了，眼睛、嘴巴可是留了不少。擺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