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牡丹以金線繡成，從底部直直延伸至腰封，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墨般的發間九鳳金釵輕晃，發出琳瑯的脆響。

    王權更替，一代人的落幕，一代人的成長，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

    刺目的金輝晃過眼前，容清微微仰著頭看向高臺寶座上的人，清潤淺笑。

    我終于，看著你坐到了那個位置。

    他提起衣擺，彎身下跪，大禮端正肅穆，“臣容清，拜見陛下?！?/br>
    丞相當先，帝師其次，戶部侍郎緊隨其后。

    大勢已去，眾人心中沉沉一嘆，跪地行禮，“臣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震天，從威嚴的乾寧殿中傳出，直直沖入云霄，傳遍了皇城大街小巷。

    屋頂枝杈上的雪簌簌落下，驚飛了棲息的鳥兒。

    昭寧寺停了許久的鐘聲重又響起，十三下，雄渾悠長，余音不絕。

    昭寧五十三年的這個大雪天，新帝，登位。

    95.  蹊蹺   不是朕聰明，是你的盟友臨走前把……

    這新帝即位的大事, 便在這一道圣旨下確定了。戶部的人覺得太過倉促草率，斟酌討論登基大典一事，卻被云城一句否決, 只道是如今多事, 朝局不穩，邊關不寧, 一切理應從簡。

    大典這事，便無限期地被推后了。

    對于云城為帝，大部分朝臣心中其實都沒個底。大梁朝傳位雖不限男女，只憑才學，百年前那位政績卓著的昭陽帝亦是女子, 但這云城長公主......最近一段時日這變化雖然天翻地覆，有些上位者的氣度胸襟了，奈何從前囂張跋扈之態太過深入人心，眾人心中都是端了碗水，顫顫巍巍地生怕有一日故態復萌。

    但也無法了, 剩下的只一位云川公主。

    皇城底下無秘辛, 她私會戎族三皇子之事暗地里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不追究通敵之罪便罷了, 傳位？絕無可能！

    不過好在容相和新帝終成眷屬，若是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也就這位相爺能說的上話了。

    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眾人搖搖頭, 退出了朝堂。

    天色漸亮, 從窗中透出一縷微光，淡淡的光柱斜照在云城的側臉，她靜靜坐在皇座上，手中握著那一卷圣旨。

    半晌, 她抬起眸看向下首那人，輕道：“父皇這旨意是何時寫的？”

    容清薄唇微微動了一下，“一月前?！?/br>
    “你和老師早就知曉此事?！痹瞥且凰膊徽５乜粗?。

    “太上皇命臣與杜大人、陸侍郎盡心輔佐?！比萸孱h首，“曾提前告知?！?/br>
    清晨，窗外的幾只雀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給這死氣沉沉的宮里添了些生機。

    許久，云城郁郁地嘆了口氣，站起身慢慢走至寶座前的圍欄邊，看著他道：“云池的事你怎么看？”

    她眸色清明，直直地看過來，居高臨下。

    容清安安靜靜地抬眸看著她，少頃一笑，斂袖禮道：“臣以為此事有些蹊蹺?！?/br>
    “太上皇所中為西域奇毒，這種東西只有戎族皇族內部方能得到，顯而易見，這毒由戚殷和阿爾丹提供，云池為內應?！?/br>
    “戚殷來大梁的目的之一?！痹瞥酋酒鹈嫉溃骸爸皇沁@毒既已不聲不響地慢慢下了這許久，又為何忽然加大藥量，小影子又為何要忽然自殺，留下這么大個把柄?！?/br>
    “陛下說的不錯?！比萸妩c了點頭，“所以這最后一劑藥并非云池所下，他不會蠢到自掘墳墓?！?/br>
    “你的意思是......”云城目光沉沉，“戎族的人臨走時坑了他一把？那這......小影子是戚殷他們的人了？”

    “臣去查過小影子的身世?！比萸彘_口道：“戶籍名冊，俱是偽造?！?/br>
    “小影子服侍云池少說也有五年之久?！痹瞥俏站o了圍欄，“目前為止大梁內戎族暗樁查出多少？”

    “三十處?！比萸迥抗馕⒚C，“除卻酒樓歌館，勾欄瓦舍，民戶、小吏、布莊，都有?！?/br>
    “他們這盤棋......最少也籌謀了十五年?！痹瞥潜澈笠魂囮嚨匕l涼，“那時戚殷尚不滿十歲?！?/br>
    “這位，不是個好對付的?！比萸屙党?，遙遙地向她看來，“上一世，疏忽之處太多?！?/br>
    “好在今生還不算太晚?！痹瞥前櫨o眉頭，“此事你親自去辦，務必將大梁中的暗樁拔除干凈?！?/br>
    “還有?！彼渎暤溃骸皩⑻茝┲谢貋?，容后朕會下旨意征兵十萬，交由他親自cao練，以備不測?！?/br>
    云城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木制的闌干，“給宋清肅修書一封，讓他時刻警醒著。既已翻臉了，戎族早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br>
    “好?！比萸孱h首。

    “追出去的人還沒有消息，沿途崗哨城池也并無情報遞來?！痹瞥堑溃骸斑@戚殷生死未知，朕這心里七上八下的?！?/br>
    “加派人馬去追，并全國搜捕，抓到不必上報，即刻誅殺?！?/br>
    “陛下放心?！比萸鍛?，“臣親自去辦?！?/br>
    不知是天氣寒涼還是什么緣故，他的臉色過分白皙了，清透得恍若飄雪，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云城心里咯噔一聲，放軟了聲音，“般若大師說......父皇什么時候能醒來？”

    “藥已喂下，不過是這幾日的事?！比萸宓恍?，“只是最多能醒來三四次罷了，大多時候仍是昏睡，陛下......”

    “朕知道?！痹瞥堑捻右幌瞒龅?，她低垂下眼，神色落寞。

    容清抿了抿唇，袖中的手輕輕攥緊。

    “你先去吧?！痹瞥堑溃骸白罱鲜虑槎嗔诵?，你......自己注意身子?！?/br>
    “陛下也是?！比萸屙懈∩吓?，輕聲道了一句，“微臣告退?！?/br>
    不過一夜的功夫，竟已是天翻地覆，云城怔怔地靠在欄上，看著頭頂斜上方那小窗中透出的微光，只覺得做夢一般。

    “小德子?！痹S久，她回過神，淡聲道：“去天牢?！?/br>
    —

    大梁天牢關押得俱是窮兇極惡之人，位于皇城背后龍脈的山底下，極冷陰濕之地。

    云城踏進去時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云池的牢房在最里端，是個水牢，冬日里的護城河水引來，直沒至胸口處，結了一層薄冰。

    四端的鐵鏈拴著手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