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院內。

    ……

    盛語秋躡手躡腳地推開遲林的房門。韓大夫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聞聲，韓大夫起身，“遲林脈象平穩，一切都在好轉。聽憶兒說你給他服了藥?！?/br>
    盛語秋輕輕關好門，“是表兄帶來的，他的師父曾經煉制過一種丹藥，說是有起死回生之效。我們就試了試?！?/br>
    說起神藥，韓大夫甚是著迷，“起死回生……要有機會，真是想見見這位高人?！?/br>
    盛語秋：“表兄的師父已仙逝，此藥怕是世上不復有了?！?/br>
    韓大夫眼里的光漸漸暗了，“甚是可惜。遲林多久會醒？”

    盛語秋：“十二個時辰?！?/br>
    “明日午后，村長將召集所有人言明一切，后日我們就離開千瓷鎮。遲林能醒，自然是好?！表n大夫舒了口氣，“你雖沒有什么行李，也可提前準備，我們一起走?！?/br>
    “明日，孫大娘家……”盛語秋欲言又止，在遷村之事前，回門不值一提。

    韓大夫：“讓鄭公子同去吧，既是最后的安穩日子，遂了她的心愿吧?！?/br>
    盛語秋：“可是，他不能一直戴著斗笠……”

    “孫大娘有眼疾，你們成親之時還不嚴重。今日她來，我替她又看了看，惡化得快?！表n大夫的目光落到桌子上，“摘了斗笠，她應該也認不出了?！?/br>
    盛語秋扶著桌子緩緩坐下，失去感官的痛楚她最清楚。孫大娘或許是想趁著還看得見些，多見見親人。

    “回門不能空手，我讓憶兒準備去了，你也去看看?！表n大夫說完背過身去，仰頭看著窗外漸低的日頭。

    ……

    盛語秋緩緩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她直起腰又轉了轉脖子，已經想不起昨晚是什么時辰在遲林床邊睡著的。

    看遲林一動不動，盛語秋鬼使神差地伸出兩根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直到一股暖流漫過指腹，盛語秋才如釋重負般長長舒了口氣。

    盛語秋站起身拍了拍臉，走出房間。

    “師……表兄，你怎么在這？”盛語秋看著鄭南楓的背影，分辨都用不著。

    鄭南楓轉過身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這發髻都盡量盤得一樣高了，不像嗎？”

    盛語秋打了個呵欠，拍了拍鄭南楓的肩，“不像，他那般乖張，旁人難得精髓?！?/br>
    鄭南楓：“果然姑娘回門都積極得很，你準備好我們早點兒去？”

    盛語秋草草地點著頭，“看見韓憶了嗎？”

    鄭南楓扯了扯嘴角，指了個方向。

    “語秋姐，你今天真早……”韓憶利索地走來，“我還準備來偷偷看看你醒了沒?！?/br>
    盛語秋一下清醒了，慌忙比劃著手，讓韓憶“噤聲”，她用余光觀察著鄭南楓的反應，淡淡地回應著，“我不是一貫如此嗎……”

    “平日里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也算一貫如此？快去洗漱好，早些去孫大娘家?！表n憶拉著盛語秋往廚房去，“水都燒好了，快隨我去?！?/br>
    盛語秋朝著鄭南楓擺了擺手道別，嘴兒抿得緊，匆匆隨著韓憶入了廚房。

    剛入廚房，盛語秋就湊到了鍋臺邊。

    “哎，這燒什么呢？”盛語秋伸手就要掀起鍋蓋。

    韓憶慌忙阻止道，“這燜著紅燒rou呢，別亂動。今天不是中秋嗎，過節總要做些好吃的?！?/br>
    盛語秋收回手撓了撓臉頰，“憶兒……”

    “好啦，等你們回來應該就做好了，”韓憶把臺面順手收拾了，又突然停下動作，“語秋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說？”

    盛語秋抱了抱韓憶，像是撒嬌般說著，“記得給我留點?！?/br>
    “那是自然，爹爹說我哥今天能醒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團圓飯。對了，我熬了粥，你要喝點嗎？”韓憶指了指一旁的鍋，“天不亮就煨著了?！?/br>
    “不啦，我去洗漱，孫大娘那么健談，我得早去早回?！笔⒄Z秋提著水壺出了廚房。

    韓憶追出來，“昨天備好的東西都在前院，記得帶去?！?/br>
    盛語秋：“知道啦！”

    盛語秋簡單洗漱，整理了頭發，就和鄭南楓動身出發了。

    清晨的鄉間，空氣純澈，處處皆是綠葉花香鳥鳴。

    “師……表……”盛語秋閉了閉嘴，切換了語調，“遲林……”

    鄭南楓撩開黑紗，“你能不能行??？”

    “行！必須行??！”盛語秋打了打鄭南楓的手，“快別撩了，蓋好呀?！?/br>
    鄭南楓聽話地放下手，又如昨日一般，走到前面轉身退行，“跟我說說遲林？這樣我好演得像一點?！?/br>
    盛語秋回憶了一下，“孫大娘應該只在成親之日和遲林有過接觸，當日那么多人，肯定也沒什么交流?！?/br>
    “我不是問孫大娘，”鄭南楓環起雙臂交于胸前，“我是問你和遲林?！?/br>
    盛語秋頓了頓腳步，總不能說自己去偷看遲林洗澡，還在洞房時綁了他吧。

    “遲林就是林公子，二皇子身邊那個?！笔⒄Z秋閃了閃目光，提起了遲林的身份。

    鄭南楓脫口而出，“尉遲林？”

    盛語秋擠了擠眼尾，“師父你怎么對宮闈之事如此清楚？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混跡市井，對這些傳言未有耳聞?！?/br>
    “知己知彼啊……”鄭南楓這幾個字沒有發出聲，但是他明白盛語秋“聽見”了，他突然擺出笑臉道，“因為我就是……林公子?！?/br>
    “一點都不好笑。好吧，林公子，別忘了在萬寧村你叫韓！遲！林！”盛語秋沒有笑，自從大火后，鄭南楓就像變了個人，對待下屬也變得啰嗦婆媽，還喜歡時不時說說笑。

    盛語秋懶洋洋走到前面，不愿再聽鄭南楓信口胡說。

    陽光覆在小路上，盛語秋聚了聚眼神，這畫面怎么似曾相識。

    孫大娘倚在門口，嘴里嗑著瓜子，不時朝著村東頭望去。

    盛語秋噌得跑了過去，躍到孫大娘面前。

    還沒待盛語秋開口，孫大娘就樂開了花，“語秋，今兒這么早?！?/br>
    “孫大娘，我猜你在這兒等我呢，能不早些嗎？”盛語秋把頭歪到孫大娘肩上。

    孫大娘把瓜子扔到一邊，在裙擺上擦了擦手，她伸手想摸摸盛語秋的臉，靠近時又折去撫了撫自己的頭發。

    “孫大娘！”鄭南楓走到門口，禮貌地喚了一聲。

    盛語秋警覺地抬起頭，看孫大娘臉上沒有狐疑，才放下心來。

    盛語秋挽起孫大娘，“我們進屋吧?！?/br>
    孫大娘答應著，還不忘回頭招呼女婿，“姑爺，快進來吧?！?/br>
    鄭南楓點點頭，提著東西進了門。

    “語秋，你們能來陪我吃飯，我就很感動了。下回不要帶這些東西，我就一個人住，吃不完都浪費了?！睂O大娘回身看著鄭南楓手上拎著不少東西，說得倒也實在。

    “該有的禮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