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9
,迎面吻上了對方冰涼的嘴唇。呼地一聲夜風變大了,將滾滾黑煙卷上天際,消弭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上空。“……對不起我騙了你,阿歸是我的恩人?!?/br>吳雩低下頭去用力搓了把臉,半晌才抬起通紅的眼睛。他嗓子里仿佛堵住了酸熱的硬塊,每個字都壓抑到變了調的地步:“十年前在中緬邊境良吉山,他為救我炸了紅山刑房,把自己也埋葬在了地道里,但我卻沒法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br>“因為他是毒販的人?!?/br>盡管步重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實際聽到的時候心頭還是重重地突了一下——毒販。“……你是怎么認識他的?”“大二那年實習,跟禁毒隊實施抓捕任務?!眳泅粏〉溃骸暗谝淮我娒嫠途攘宋业拿??!?/br>——烈焰噼啪燃燒,仿佛一曲悠長而悲涼的挽歌,呼嘯掠過千山萬水,穿過遠處無聲鳴響的警笛。無人得知的往事,青蔥隱秘的歲月,漸漸湮沒在了急促閃爍的紅藍光芒里。嗚哩嗚哩嗚哩——一輛輛警車包圍KTV,步話機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怒吼:“報告指揮中心報告指揮中心,行動情報泄露,必須立刻提前抓捕!”“交易雙方發現我們了!A5組向第三據點包抄!”“不好,兩名賣家沖破包圍圈正向消防通道逃跑??!”年輕的解行蹲在消防樓道外,緊緊握著手里那把只有一顆子彈的五四式,沒人能聽見他一聲比一聲更加清晰、更加顫栗的喘息;就在這時樓道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道晃動的人影先后狂奔出來,是目標毒販!“站——唔!”警告尚未出口便被身后突如其來的力道堵了回去。解行只覺有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讓他連掙扎都來不及便被硬生生拖進樹叢,無數細小枝葉嘩啦擋在眼前:“不許動,別出聲?!?/br>那聲音出乎意料很輕,更輕的是咽喉間那片剃須刀鋒,正閃爍著鋒利細微的寒光,反射出解行下頷緩緩滑落的一絲冷汗。“你想死嗎,小警察?!蹦侨司瓦@么俯在他耳邊,帶著微不可聞的譏誚:“那兩人滿褲兜的手雷沒看見?”解行雙眼驀然睜大,眼睜睜目送那兩名毒販迅速隱沒在黑暗的后巷里,然后猝然向后肘擊掙脫,猛一回頭——昏暗中的不速之客倒退半步,兩人彼此對視,他看見了一雙年輕沉靜的眼睛。那是解行第一次遇到阿歸,但也只是遇到而已,因為緊接著對方就迅速撤離了抓捕現場,身手敏捷得像頭野生獵豹,發不出任何聲音。當時他并不知道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為什么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也不知道對方在交易的毒販團伙中扮演著什么角色;因為任務結束后沒有任何人責備他為何沒攔住兩名持械毒販,所以他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那倉促的奇遇。盡管他也不知道隱瞞是出于何種古怪的動機。他更不知道的是,第二次巧遇竟然就在半個月后,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嫌疑人全部押送上車,快快快啊通知禁毒所的人來‘點貨’……”“臥槽起碼兩公斤,這個季度的指標穩了!”“現場打掃干凈了嗎確定都抓完了嗎?”“哎!哎幾個實習的!再去看一眼!”……倉庫外腳步來去,人聲鼎沸,公安局、檢察院、禁毒所的車水泄不通。經歷過抓捕的倉庫滿地狼藉,幾束手電光來回掃射周圍滿是灰塵的地面和布滿蛛網的墻壁。“差不多了小解!走了!”“哎!”解行轉過身,突然余光瞥見角落里一塊蓋著廢棄木材的油布,突然不知從何而來的古怪感涌上心頭,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嘩一聲掀開,撲起半人多高的灰塵。下一刻他愣住了。現場亂七八糟的光從門外投射進來,延伸出一條光帶。光帶盡頭是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血跡斑斑的年輕人,他一手捂著流血的側腹,抬起沉黑的眼睛與解行對視,面孔蒼白毫無半點血色,嘴唇緊緊抿成突兀又深刻的陰影。每秒鐘都突然變得無比僵持而漫長,過了不知多久,年輕人終于輕輕一甩手——當啷!一個烏黑的東西被丟在解行腳邊,是把槍。“小解!”遠處有人在叫他,“有發現嗎?準備走了!”解行閉上眼睛,在那短短片刻間,做了一個從此顛覆他們兩人命運的決定。他俯身撿起那把槍,把一發未出滿彈匣的子彈退出裝進懷里,把槍扔回給年輕人,轉身放下油布大步向外走去。“沒有發現!”他朗聲道,“等等我,來了!”“——就因為這個?就因為他在抓捕時救過你一次,你敢冒著在毒販槍上留下指紋并私自保留子彈暴露的風險,把一個出現在交易現場并且身份不明的人放走?”銀色大G沿公路飛馳,吳雩合衣靠在副駕駛上,從側視鏡望見身后遠處被警燈包圍住的高速斷橋,消防車正對著燃燒的吉普緊急噴水,那一切都離他越來越遠。“對,”他疲憊地道,“就因為這個?!?/br>步重華開著車偏過頭,只看見吳雩小半側蒼白的臉頰。“……后來呢?”沉默片刻后他問。“后來他成了我的線人?!?/br>步重華一怔。“沒備案,沒批文,甚至沒來得及做只字片語的紙面記錄,沒有任何能當證據的東西?!眳泅ч]上眼睛,說:“為此我后悔了很多年?!?/br>牛毛細雨淅淅瀝瀝,胡同兩側濕潤的屋檐越發烏黑油亮,地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解行推開窄巷最深處破敗的小院,白天屋里卻陰暗得如同傍晚,床頭一點如豆燈光下散落著亂七八糟的藥瓶藥板,染血的、泛黃的繃帶從床腳一直堆到床底。年輕人靠在床頭,赤裸上身,正舉起半瓶烈酒對著腹部上的創傷澆下去,瞬間咬牙竭力后仰,露出青筋突起的咽喉。但他牙縫間沒有半絲聲音,一切都仿佛壓抑的啞劇,只有劇痛時腳在床板上蹬出的沉悶聲響。雨從瓦片上落下,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上,留下經年的凹痕。……“昨晚屋后鬧耗子,隔壁家養的貓把對門花盆撞倒了,今早倆阿姨堵在巷子口對罵了半天?!蹦贻p人坐在簡陋的木桌后,漫不經心地用筷子夾起一塊燒雞,在裊裊熱氣中微笑道:“巷子頭那家姑娘在偷著跟對門小子談戀愛,但我看處不長,十有八九很快就散……哎,你不吃???”解行把自己帶來的消炎藥和食水一樣一樣放在柜子上,搖了搖頭:“給你買的,我不吃牲畜rou?!?/br>年輕人若有所思,沒說什么。“你不該不去醫院,這樣下去會感染的?!?/br>“你也不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