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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與記憶中的某一刻相重合——“你不抽煙???”有人咬著犬齒在他耳邊輕聲道,每個字音里都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挑釁:“那我教你?”步重華瞳孔微微一縮,剎那間臉色似乎變得有點奇怪,但還沒讓人覺察出異樣,便搶先劈手奪下了吳雩嘴里那根煙:“還抽!你這都多少根了,肺還要不要!牛奶喝了嗎?”吳雩:“……”“喝了就回家睡覺去,晚上回來值夜班等尸檢結果,去!”步重華把煙一揉往垃圾桶一丟,不由分說地把吳雩攆進電梯,親手按了向下鍵。啪地一聲吳雩打火機眼睜睜打了個空,回頭惱火地瞪著他:“就你那過期奶,餿成那樣了還逼人喝,你差不多得了??!”步重華心說過期你妹,兩百塊錢一袋的奶粉你還挑,你這孫子才真是差不多得了,于是不耐煩地訓道:“進口奶粉都那樣!”?!?/br>電梯門在兩人之間緩緩合上,既而向下滑行。“……”吳雩一臉莫名其妙,半晌小聲自言自語:“喲,原來是進口的?”第23章“哎喲您小心點,小心點別摔著……慢走??!”陳老被學生左右扶著,突然又顫顫巍巍地轉身,拉著實習警的手:“公安同志辛苦了,一定要盡早破案,為民伸冤……”“知道,知道?!睂嵙暰扌Σ坏?,一疊聲寬慰:“我們一定努力,您慢走??!”頭發花白的老專家被學生小心攙扶著鉆進了轎車,沒有人注意到遠處,南城分局刑偵大樓對面的快捷賓館十二樓,鏡面的反光從窗簾縫隙中微微一閃。房間狹小陰暗,床單一片狼藉,角落里隨意扔著幾個黑色行李包。一名約莫二十多歲、戴著棒球帽和防霾口罩的男子站在窗前,盯著陳老那輛車駛離公安局的方向,咬著牙無聲地罵了句:“艸!”現在怎么辦?他緊皺眉頭,轉頭望著墻角的背包,少頃回頭又架起望遠鏡,漫無目的地向外望去,突然瞥見什么,視線一定。“……?”吳雩低頭走出刑偵大樓,身形挺拔但形容散漫,一邊快步下樓梯一邊點起香煙,長長地吁了口氣,徑直穿過分局前院,向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了。高處望遠鏡后的視線一直牢牢鎖在他身上,從迷惑、狐疑、不確定,到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錯愕——這個人分明是?!……但這個人,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呢?!男子久久不作聲,臉頰肌rou咬得極緊,半晌才輕輕放下了望遠鏡。賓館房間一片死寂,除了外面大街上傳來的車輛喇叭隱約聲響,就只回蕩著他自己一聲聲壓抑克制的呼吸,足足幾分鐘后他一把拽下口罩,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摸出手機迅速撥了個號。“喂,銀姐?”手機對面沉默一瞬,男子仿佛意識到什么,喝道:“別掛!”“不用找我,我不會幫你的?!蓖ㄔ捘穷^響起一道冷冰冰的女聲:“現在風聲太緊,你做事手腳又太不干凈……”“你想見故人一面嗎?”對面聲音戛然而止,良久才吐出一個字:“誰?”男子笑起來,仰頭活動了一下后頸骨。“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一張熟面孔?!彼迫坏溃骸澳愕摹锨閿??!?/br>·“在這兒簽字,如果情況不穩定隨時跟我們聯系……”“好,知道了?!?/br>劉俐坐在病床上,突然聽見了什么,覓聲一回頭,便看見吳雩提著一袋水果走進病房,頓時驚喜出聲:“吳警——”吳雩抬手制止了她。市一院病床緊張,能給劉俐安排一個室內的床位已經是看在南城分局的面子上了,病房里其他幾張床位上的護工家屬等紛紛投來好奇的打量。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吳雩沒多說什么,只想劉俐點了點頭,簡短地道:“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走吧?!?/br>夜幕漸漸降臨,霓虹掃射天空,長街延續著望不見盡頭的車燈。小吃一條街上人頭攢動,熱騰騰的燒烤香氣飄滿街頭巷尾,劉俐叮當一聲把鐵簽丟在油漬斑斑的一次性盤子里,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好吃!我就喜歡吃加辣的,來兩瓶金威就更勁道了!”吳雩呼出一口悠長的煙霧,說:“你明天進強戒所就要開始用藥了,煙酒最好都別碰了吧?!?/br>夜市人聲喧雜忙亂,下水道里漂浮著垃圾蚊蟲,大排檔黯淡的電燈泡裹著一層臟污油垢,打赤膊的男人們圍坐著大聲吆喝推杯換盞。劉俐偷眼斜覷吳雩,她從沒見過這個年輕的警官穿制服,不合身的寬大T恤總是洗得褪色泛黃、皺皺巴巴,穿著地毯上廉價的人字拖往塑料椅子上一坐,肩背自然地垂落著,右腳踝蹺在左腿膝蓋上,一只手夾著根十幾塊一包的便宜煙,跟鄰桌剛從工地上下來喝酒的年輕水泥工一模一樣。他與這骯臟、油膩、粗俗廉價的背景融為一體,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地方能跟“警察”兩個字沾邊。但當劉俐在昏黃燈光下看著他的時候,他平淡的側臉籠罩在繚繞香煙里,眼睫自然垂落,瞳孔中映著煙頭那一星忽明忽滅的紅光,不知怎么又感覺跟所有人都不同。既不屬于那巨大都市夜如白晝的霓虹燈,也不屬于這背陰面魚龍混雜的下水道。仿佛一個突兀、疲憊的外來者。“走吧,”吳雩摁熄煙頭,丟了幾張鈔票在桌上,起身說:“我送你回家,你自己收拾收拾,明天派出所的人會來接你?!?/br>這頓飯吃得很便宜,因為兩人都沒要啤酒,吳雩面前的鐵簽又寥寥無幾。不知怎么的劉俐平生第一次看男人花錢不好意思,尋思著想嘮嗑兩句什么,但她又實在不太會說話,緊跟在他身后半晌,突然冒冒失失地問:“喂,你不吃這些東西對不對?”吳雩說:“我吃不了太辣的?!?/br>“那你飽了沒???”“我下半夜回局里再吃點?!?/br>劉俐跟著他在人群中穿梭,看著他拎著水果的兩根修長的手指,咽了口唾沫,沒話找話地:“哎,你們當警察的是不是待遇都不錯???我老聽人說這年頭當警察都不行,窮,沒幾個工資……”“你聽誰說這話的?”“以前抓進去的時候?!眲⒗M不在乎地抓了抓頭發:“那協警罵我們,說他辛辛苦苦一個月,還沒我們賺的錢多——嗨,可這年頭誰賺錢不辛苦呢,他又干不來我們的活!”吳雩回頭瞟了她一眼,眼神又好笑又有些無奈,想說什么卻咽了回去,嘆了口氣道:“……支隊還行?!?/br>“對!你們那領導長得就一副貪污腐敗的樣!”劉俐驀然想起步重華,登時一股邪火直沖腦頂:“說話那口氣,那吊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