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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氣急敗壞的章主任:“姓步的我告訴你,你們這個破案思路就是有問題,今年上半年的相關報警數量……”步重華眉頭擰得風雨欲來,一手接電話,一手拎著兩包薄荷糖,剛往餐桌那方向走,突然遠遠瞥見吳雩,腳步一頓。——吳雩用筷子頭把他剛才夾的那邊蒸魚都挑了出去,放在餐巾紙里,包了包扔在手邊。然后他皺著眉夾了塊魚rou,卻沒放進嘴里,只盯著它,面上浮現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反感。不過他什么也沒說。他把還剩小半的魚一推,起身用紙巾擦了擦嘴角。那瞬間步重華突然意識到他剛才察覺的不對來自哪里——這餐桌上他比較頻繁下筷的紅燒雞和炒肝,吳雩都一筷子也沒動過;他夾過的那盤豆苗,吳雩會換一邊繼續夾,刻意避開他筷子觸碰過的區域。愛憎清楚,涇渭分明。電話那邊老章的抱怨還在繼續:“……惡作劇、報假警、無效信息、虛擬號碼,所有加在一起上半年報警被跟蹤猥褻的女性數量……”吳雩向這邊走來,步重華定了定神:“多少?”“四千三百二十九!”老章怨氣沖天:“大海撈針去吧你!”第16章“報警人年齡在十八歲以下的、報案時有極端天氣的、距離五零二案發時間在一個星期乃至一個月內,報警闡述中明確表示非熟人sao擾的!”“小崗村、老工業區、全市水網分布點及四里河流域!”“廣泛篩查,排出重點,距離市局的破案期限還差最后一天,一旦發現可疑對象,立刻連夜實施抓捕!”刑偵支隊轟然應聲:“是!”四千三百二十九,這是津海市上半年報警被sao擾、被跟蹤的女性數量。這還只是忍無可忍之下開口求助的小部分,更多受害者因為懼怕被人議論、不愿惹上麻煩,或是從一開始就覺得報警也沒用,從而選擇了忍氣吞聲,所遭受的侵害也永遠不為人所知。“正常的,基層警力就這么多,現在還搞什么有警必出有求必應,每天光是貓發情狗打架、菜市場里針頭線腦的出警都一大把?!泵险寻杨^發扎起來用圓珠筆一簪,嘩啦嘩啦地翻出警記錄,說:“津海市110臺呼入量平均每天兩萬六千個,哪兒來那么多人手天天看監控抓跟蹤狂?何況這種事大部分就是一個批評教育,連行拘五天都夠不上,除非最后釀出了強jian兇殺的大案子——得,還不是各大分局跟著吃掛落?蔡麟!”蔡麟睡夢中一個激靈,蹭地從辦公桌上彈起來,險些把堆成山的材料撞翻。“你那些篩完沒有???”孟昭不滿地問。“我都已經一天一宿沒睡了孟姐……”“甭啰嗦,給老娘起來干活?!泵险巡荒蜔┑溃骸澳憧慈思倚?,還是傷病號呢,不也照樣辛辛苦苦在那——”話音未落,擋在辦公桌前的案卷嘩啦一倒,露出了吳雩筆挺的坐姿和端正的睡臉。“……”孟昭說:“你看人家是傷病號,坐著睡多辛苦啊。小吳你醒醒,上值班室沙發那兒睡去?!?/br>蔡麟怒道:“你們女人就愛看臉!”“來來來,起來!”廖剛踢門而入,兩手掛滿塑料袋,“支隊小金庫出錢,所有人過來吃夜宵!”現年奔四、五大三粗的廖剛不愧是號稱步支隊正房的男人,只有他惦記著滿屋子嗷嗷待哺的小崽,包子餃子烙餅燒麥的香氣頓時飄滿了整個刑偵支隊大辦公室。所有人都把案卷材料一丟,鬼哭狼嚎地往上撲,蔡麟連控訴孟姐都忘了,抱著廖剛大腿喜極而泣:“廖哥你真是咱們支隊的親媽!”廖剛一腳把他踢開:“去,這么大孩子該學會貼補家用了,找你爸要撫養費去?!?/br>蔡麟嚶嚶嚶:“mama你忘了么,我爸他早都不回家了,男人有錢就變壞,誰知道他去隔壁報警中心找老章的四房夫人們搞毛?……”話音未落只聽咔噠一響,步重華推門而入,皺眉道:“搞什么?”滿屋子人登時魂不附體,作鳥獸散。步重華往桌上扔了幾大袋熱氣騰騰的香腸咸rou雞蛋灌餅,示意他們要吃自己拿:“針對宣傳邪教不法活動的舉報線索正在篩查,底下縣城鄉村各級公安都已經被通知過一遍了。鄭主任說一旦有發現會立刻通報過來,跟我們這邊的篩查結果交叉對比,看能不能縮小嫌疑人范圍。你們篩得怎么樣了?”包子大餅突然顯得如此寒酸,如此凄涼,所有人都眼巴巴望著那幾袋超級豪華的灌餅,心說還是正處級的爸爸有錢啊——奈何沒人敢在懸案沒破的情況下當第一個伸手的椽子。廖剛咽了咽口水,說:“報警人年齡在十八歲以下的九百二十八起,其中第一季度六百零二起,第二季度三百二十六起。孟姐正帶著他們從五零二案發往前倒推,看有沒有發生在四里河流域的報警,好做進一步篩查?!?/br>這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兇手敢在暴雨內澇的夜晚往四里河里跳,起碼說明這片水域對他來說不算陌生,否則即便換孫楊或者菲爾普斯來,也很難一口水不嗆地安全上岸。步重華頷首不語,沉思片刻,眼角瞥見吳雩和幾個同事正解開廖剛帶來的塑料袋,分里面的包子吃,突然心里動了動,招手叫來吳雩,拿了袋咸rou雞蛋灌餅遞給他:“喏,傷員吃病號餐?!?/br>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吳雩表情有剎那間凝固,但緊接著接過灌餅,好似還挺受寵若驚:“謝謝,謝謝步隊?!?/br>——英雄末路,功臣氣短,要是讓知情人看見指不定要掬多少同清淚,可見這小子的演技確實已臻化境了。步重華神情自若示意不謝,舉步走回辦公室,反手關門的同時向后一瞟——門縫中映出外面大辦公室的情景,只見吳雩順手拉住風風火火路過的廖剛,指指他手上那袋五毛錢一個的素菜包子,溫良恭儉地說了幾句什么。廖剛不明就里,隨即喜出望外,爽快拿包子換了雞蛋灌餅,也完全不懷疑這蔫壞的孫子是不是在里面下了巴豆,樂顛顛捧在手里走了。……他還真沒跟我撒謊,步重華想。我在他心里確實是另一個張博明。步重華舌根泛上一絲復雜的滋味,隨即被他自己強行壓下,若無其事地走到辦公桌前打開了案卷。·掛鐘分針在墻上一圈圈走過,天色由濃黑轉向深藍,既而東方天穹隱隱泛出了鴨蛋青。前男友心有不甘糾纏不放,社會小流氓跟蹤sao擾在校女生,“校霸”欺凌同學尾隨搶錢,父母離婚后敗訴一方跟蹤伺機搶孩子……除掉種種五花八門的警情,第二季度三百二十六起相關報案,還剩下最后三分之一。“喂您好,我們是南城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