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人都看不入眼，就直接通過；但這沒有打消三人的期待。畢竟，這可是要在電視上播出的，除非國戲想砸掉自己的招牌、學生想毀掉自己的前途，否則就一定要拿出些真本事來。

意想不到的是，為海選的高潮掀起序幕的不是國戲的學生。

一個數學系的大學生，率先帶來的精彩的表現。他的故事相當有趣：因為女朋友在某影視學院上課，他天天過來接人，不知不覺旁聽了不少表演課，自學成才。

他的女友也一同登臺，表現亮眼。

沈程大笑著稱贊男方很體貼，朱鳳琳則八卦著兩人相識的過程。只有沈攜挑挑眉頭：“男的演得比女的好?！?/br>
兩人都全票通過了海選，獲得了通往銀狐臺一號舞臺的入場券。

接著是一個三十年前曾當過演員，但因為家庭緣故黯然退出的六十歲老人。他還時常自己私下練習，狀態雖然有所降低，但寶刀未老。沈攜難得的沒有多說，只是亮出了自己的綠燈。全票通過，沒有異議。

在活躍起來的氣氛中，國戲的學生登場了。

表演不是一個人的事，多人更能呈現出完整的戲劇效果來，因此海選也鼓勵參選者組合表演多角戲。不過，如果角色過多，會削弱個人的表現，所以一個表演片段中有兩個或三個角色最佳。國戲的五個學生，剛好分了兩個小組。

洛森和徐逸致雖然平常在班上互別苗頭，但真到要一起演出的時候，也不含糊。表演選段摘自；這是戲劇大師布萊希特以中國為背景寫的；當然布萊希特沒有來過在中國，劇中的“四川”不過是一個幻想中的一個概念，跟“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遙遠的地方”差不多。講述的是三個神在人間尋找一個好人，他們找到了妓女沈黛，并資助她一筆錢；沈黛開了一家煙店，并救濟收容貧苦的人，卻因此無以為繼，一度還被騙得幾乎傾家蕩產。不得已，每每到困難的時候，沈黛都會假扮男人，自稱是沈黛的表兄隋達出現在大家面前，冷漠苛刻地對待眾人，使得她的生計能維持下去。習慣了沈黛的救濟的眾人開始懷疑隋達謀殺了沈黛。在神明假扮的法官面前，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隋達終于揭開了真相……

兩人表演的救治隋達支開眾人，向神祇坦白一切，表達自己內心對好人與壞人的困惑的一段；而神祇也對自己定下的善惡的標準感到了迷茫。為了順利出演，洛森和徐逸致對劇本做了修改；將三位神祇合成一位，并賦予這位大神更多“人”的感覺。

表演過程中，三個評委都頻頻點頭。

“前面都不錯，但后面，洛森有些過了，徐逸致注意力散了?！鄙驍y比這兩人還要小一歲，但實力和地位擺在這兒，他的批評，對方只能乖乖接受。當然，沈攜的綠燈也給得爽快。

第二組人表現就略顯遜色，但不失國戲水平，也順利獲得了通過。

沈攜心情似乎也變好了一些，唇邊帶著一絲笑容，翻看下一個參選者的資料。

這一看，他眉眼一動。接著，笑容擴大了。

舒曠。

之后，沈攜不是沒關注過舒曠的動向。那段時間關于新天際的流言蜚語在業內傳得很開，他心里很不痛快，一想到舒曠可能被包養就有些心煩——明明有那樣的演技，為什么還要靠出賣色相上位？

他便決定當做沒見過這個人。

直到嘉豪被遞了律師函，留言消停了，他才算是平復了些。經過這么一段風波，他對舒曠的興趣也淡了些。反正，以舒曠的演技，只要還在影視圈混，總有一天，這個人就還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他完全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雖然形式與他預計的不同，但到底，這個人還是站到自己面前來了。

他壓下自己的笑意，將資料放回桌面，輕輕拍了拍，抬頭望向舞臺進場的方向。

在那里，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幕布后走到了鎂光燈下。

第49章第49章

沈攜很快發覺，舞臺上的這個青年變了。

這樣的想法很奇怪；兩人曾有過的兩次對話，都是針鋒相對，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交流，不該會有這種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發出的感慨。

沈攜不是沒有暗中觀察過舒曠。他的笑容爽朗，像是總是沐浴在陽光里一樣，但滴溜溜的黑眼珠子里總流露出機靈勁來。他絕對不是一個笨蛋，即便他真如辛繯所說的心思單純，也絕不會是個傻愣愣的小子。

但他走到舞臺中央的時候，依然開朗的笑容中，卻有了許多不同。他的眼珠子不再到處亂轉，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平常一說起話來就飛起來的眉毛，這回卻老老實實地待在原處。

站在舞臺中央的，好像是從鄉下來的淳樸小伙，露著一口白牙，對城里的新鮮東西嘿嘿嘿地笑。

一個人怎么會在幾個月內發生這樣的變化？總不會是突然被撞壞了腦子。

沈程開始了例行的提問：“你好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舒曠?！笔鏁缑约耗X袋。

這是道地的河南口音。沈攜想起他原來那口軟糯的東南普通話，心中突然明白了。

表演，在他走上舞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

舒曠的表演是經過精心編排的；編導正是裴元蔡。唐申義也提了不少建議，不過大多被裴編導斥為“胡鬧”“搗亂”“思路太廣”。

以過海選為目標，應該力求穩妥，而不是要通過求新求變來博得眼球。定下這個基調，裴元蔡為他安排的表演，是討喜、顯示出一定基本功、揚長避短的。

所以他選擇了喜劇式的啞劇。

幽默開心的東西，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無論是什么樣的評委，都不會太過排斥。啞劇則重點強調肢體表達的能力，顯示出基本功來。當然完全不說話也不行，最后會出現幾句臺詞作為補充，這也是為了避免暴露舒曠口音的問題；雖然幾個月來他一直在糾正口音，但是在長臺詞中還是很可能露餡。

避短之外，還要揚長；裴元蔡加入了功夫的元素。

這個短劇的內容，是一個初學功夫的愣小子，自己模仿師父的招式，在這過程中遇到的種種笑話：拿著筷子去夾蒼蠅，結果被蒼蠅糊了一臉；對這木樁子泄憤，不想樁子一滾，轉回來打到自己臉上；練輕功被自己扔的香蕉皮摔得鼻青臉腫……

沈程、朱鳳琳以及現場的觀眾都看得開懷大笑的時候，沈攜皺著眉頭。

這個節目是在討巧，他當然看得出來。

為達到笑果，這類喜劇的表演方式會非?？鋸?，而不是百分百還原現實；這就給表演者本人的演技評價留下了很大浮動空間；旁觀者不知道這些動作是設計好的浮夸，還是演員本身只能做浮夸的表演。

依沈攜對舒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