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把胳膊從對方腋下穿了過去，扶著人往里走。

少年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夏季校服傳過來。

這可能他和聞煜第一次，面積那么大的肢體接觸。

傅予寒莫名地一怔，忽然清楚地意識到，聞煜比他高了那么一小截。

前兩天他們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約過架，今天就變成了互幫互助好同桌，畫面有點魔幻。

傅予寒垂著眸都能感覺到很多人在看他們。

他其實不習慣被矚目，不過聞煜顯然適應良好，沿著過道走到第三排的時候還假裝沒找準重心，拉著傅予寒撞到了旁邊的桌子。

那桌坐著個女生，叫陳夢嫻，長得挺漂亮，但因為性格內向文氣，存在感不如徐倩怡那么高。

聞煜笑著小聲跟她說了句“對不起”。傅予寒居高臨下，很快看見她的耳朵尖紅了一片。

“禍害?！?/br>
等終于回到座位上，傅予寒忍不住嘲諷，“一個彎的還成天給小姑娘放電，你能負責還是怎樣？”

他聲音壓得很低，沒誰聽見，除了聞煜。聞煜攤開數學卷，正襟危坐地看著黑板，嘴里卻在回答他：“撞了人道歉也算放電么?！闭f著，聞煜趁數學老師轉身板書的當口，胳膊一甩撞在了傅予寒身上，“抱歉?！?/br>
下課鈴終于響徹全?！?/br>
鈴聲像解放的信號，即使老師還在拖堂，所有人的肢體動作都變得松弛了一些。傅予寒皺了下眉，疑惑轉頭：“打我干嘛？找事？”

“看，”聞煜邊做筆記邊說，“事實證明，撞了人再道歉并不會有勾引人的效果?！?/br>
傅予寒：“……”

他深吸一口氣，誠心求教：“你有??？”

“可能有?！甭勳洗鸬锰谷?，“不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幫你這么個得了便宜不道謝還罵人的家伙解圍?！?/br>
“……”

傅予寒攥了下拳頭，壓低聲音：“……謝謝?！?/br>
聞煜輕輕笑了兩聲。

他一直沒看傅予寒，側臉迎著窗口，被天光照亮。

一片瓷白。

其實如果不說話的話，聞煜長得真的是那種很標準的英俊，也難怪老師都覺得他乖巧守規矩。

眉目疏朗、笑容干凈的男孩子，就連校服的衣扣都老老實實扣到最頂上一顆，這樣的人，誰看著不像好學生。

傅予寒很少這么仔細觀察情敵的臉，莫名被他晃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在函數解析的背景音里，悶悶地問了一句：“你的腳真扭了么?！?/br>
聞煜挑了下眉，笑道：“假的?！?/br>
“……”傅予寒撇了撇嘴。

雖然不爽，但聞煜幫了他是事實。

說來也怪，往常這人針對他還來不及，今天不知道吃錯了哪種藥，傅予寒甚至有種“這人還挺夠意思”的錯覺。

因為花了兩分鐘批評曠課分子，郭老師拖了五分鐘的堂。

下課時間陡然被縮短一半，一切都顯得格外緊迫，他一走，葛然馬上站了起來，跑到了講臺上。

“都安靜下！”她敲敲講臺，“我說個事——”

正準備沸騰起來的教室像被澆下一碗涼水，暫時偃旗息鼓，幾十雙眼睛一齊看著她。

“馬上就到教師節了，咱們的班費還有剩，我們幾個班委商量了一下，打算給周老師送一份禮物?，F在暫定的是賀卡祝福，你們有寫得好的謝師恩小作文可以交給我，到時候謄寫上去。另外，有物質禮物建議的也都告訴我，不要太貴重的，兩百以內最好，我們明天中午開班會討論下，盡早定下來?！备鹑徽f，“說完了，下課吧！”

這事每年都要來一次，有人關心也有人無所謂。教室里恢復了下課應有的喧鬧。葛然走下講臺，徑自走到傅予寒旁邊，雙手合十開始拜。

聞煜從數學卷里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幕。

傅予寒還沒說話，前排的兩個活寶已經開始唱戲了。

方佳遠：“她來了，她來了，她帶著她的年度任務走來了?！?/br>
孫文瑞：“不是，班長，你三天兩頭使喚我們傅哥又不給錢，黑心老板??！”

葛然瞪了他倆一眼：“要不你倆來？”

“不不不不?！眱扇诉B連擺手，“就我們這水平，太寒磣了，拿不出手?！?/br>
“要是能找到別人，我也不想一遍遍麻煩傅予寒啊?！备鹑灰参?，她說完，又朝傅予寒恭敬地拜了兩下，“大神，普度一下眾生吧?！?/br>
“……你越來越夸張了?！备涤韬畤@了口氣，“畫多大，畫什么？”

“就畫點花？花團錦簇那樣的……我覺得印刷的太沒誠意了，再說你畫的好看?！备鹑恍α诵?，“你能上色么？”

“……可以?！?/br>
“嗯嗯，要哪種顏料？明天放學我去買禮物，順便把賀卡材料什么的都買了?！?/br>
“不用了，”傅予寒想了下，“我有……回頭帶過來就行?！?/br>
“好，那謝謝啦?！?/br>
“得三天后?！备涤韬ち讼骂^，指指背后空無一物的黑板，“這東西我要畫三天?！?/br>
葛然笑道：“能趕上教師節就行?！?/br>
聞煜大概聽明白了，他狀若無心地開口詢問：“畫點花會不會太沒個性了？以前在一中的時候，十個班里有十個的教師節賀卡都帶花?！?/br>
“那你有什么建議？”

“傅大神能畫小漫畫么？就班里的學生圍著老師那樣，生活化一點?！甭勳虾闷獾匦π?，“這樣比較有特點?！?/br>
他好像真的在提建議，如果不是跟傅予寒有過節的話。

傅予寒抽了抽嘴角，在葛然期待的目光里說了兩個字：“能畫……”

葛然自然很高興。這時，聞煜又開口了：“班長，為什么我們只給周老師送禮物??？不是有六科老師么？”

高二會考全部結束以后，有些課程就被取消了。聞煜剛轉學過來，沒見過那些老師，不然，他還想提議全送的。

“班費不夠啦?！备鹑煌铝讼律囝^，不好意思地說，“就兩百多塊錢了，送六份，每份好像有點少?！?/br>
“錢沒關系啊，我可以出?！?/br>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甭勳闲χf，“我剛來嘛，這里的老師都很照顧我，我也想好好表示一下?！?/br>
課桌擋著，別人看不見，但傅予寒全看見了——聞煜說著就把書包打開，摸出皮夾，當場給葛然塞了十張紅的。

為表低調，他塞錢的動作全在桌下，塞完還跟葛然擠眉弄眼地說悄悄話：“別告訴別人。我不缺錢，盡點心意，麻煩班長了?！?/br>
他不等葛然拒絕，硬把錢推過去，而后轉頭沖傅予寒笑：“不過賀卡就要麻煩傅大神畫六份了?！?/br>
傅予寒：“……”

這種掏一千塊就為了坑情敵多增加點工作量的惡趣味……他是傻逼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