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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字體非常凌亂,有人打趣說,每個醫生必須學會這種亂麻般的字,俗稱醫學體,為了不讓病人有機會看懂自己的病例。譬如癌癥病人,看到自己將不久于人世會嚇得直接一命嗚呼。他去藥品窗口領取醫生開的傷藥,云南白藥,百多邦和阿莫西林,必備換藥的碘伏也有好幾盒。他打電話給康明宇,說自己回家放好藥后再去學校。今天,康明宇參加了學生會舉辦的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智商和技巧的比賽——茶話會。他展示南方俗稱的功夫茶。一群人全天喝茶聊天很有“功夫兒”的意思。然后,蔡仲在醫生休息室里等待主治醫生發放外傷注意事項表。足足花掉整個上午的時間。溫室里的花瓶,從陽光普照的窗臺走進炎炎初夏,a市的天氣像蒸爐,不停往爐灶里加柴。久不經熱風拂面,蔡仲腦袋上的蒸汽像化了的雪糕,眼看就要流淌變形。他在屋檐下打車,被送進醫院時只穿著可憐的背心,現在卻有厚實的韓版運動外套。是宗圓櫻子送過來的。人人都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再邋遢的房間也有一處平整。宋玦的書架最整潔,蔡仲的衣柜最整潔,法熙文連名字都整潔。這時,他看到一輛出租車緩慢駛來,搖望處,黑布裹身的人壓低黑色棒球帽朝他走來。那人雙手插進褲兜,脊背向前傾,脖子低沉的傾斜,腦袋幾乎垂在胸口。如果把這個詭異的存在扣下來放進不同的背景板,比如高雅歐式住宅,他就像個非主流的壞小子;若在銀行門口則像背著危險品的劫匪;也可能是機場跟在明星身后的狗崽。他走到蔡仲身邊忽然停步不前,抬起頭,露出略顯蒼白的臉。蔡仲不禁驚呼:“隋愿?你來醫院做什么?生病了?”“沒有?!彼恼Z氣低沉而平靜。“那…你有朋友病了?”“我沒朋友?!?/br>蔡仲皺緊眉頭,將目光從他刻板的臉上移開,隋愿的表情像電影里服喪的少年,不懂為何悲傷,卻表現出極致的悲痛。最后,他緘默思索,點頭說:“算是吧?!?/br>蔡仲無言以對。出租車到他們身邊稍作停頓,車上的熒光牌顯示“空”。“上車嗎?”隋愿問。蔡仲搖頭,“不了,我走回去?!?/br>“那我陪你吧?!?/br>他低頭的樣子讓蔡仲煩悶的情緒無法宣泄。就像你嘲笑乞丐的貧窮,他對你付諸一笑,簡直沒有意思。他斜眼看向隋愿,想問又找不到合適的鍥機和言辭。在啞巴面前做語言鋪墊,承上啟下,這也沒什么意思。最后蔡仲只好放棄掙扎。兩人并行,此間無話。氣氛像雨水突遇冷空氣,冰霜掛滿沿路的風景。“你去上學了嗎?”菜團子不得不找話題釋放暖流抵御嚴寒。隋愿意興闌珊的點頭,“嗯?!?/br>啊,我簡直受不了!蔡仲本就是歡脫的個性,不愿意與人起沖突,更難以忍受沉悶的氣氛。“你怎么了,如果有難處你可以跟我說。還是,你有事找我?”隋愿抬頭看向他,目光里質疑和陰郁并進前驅。蔡仲深覺愧疚。“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不太開心?!?/br>隋愿重新低下頭,目光在自己的腳尖和柏油路面間游離。“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傷好了沒,把你送到學校去?!?/br>若照以前,蔡仲肯定認為隋愿被妖怪上身了,他以前巴不得躲自己遠遠的?,F在卻低聲下氣的跟在自己身邊。“你不用內疚,我的傷跟你又沒關系?!?/br>被戳中心事的人渾身一震,更將視線拋遠。眼睛是人類最真切純凈的玻璃,它反射出心里所有的情緒,隋愿害怕被戳穿。他們路過冰川時代廣場。夏季,這里充滿奇趣的玩具和冰點,別出心裁的審美將食物變換出無數造型,叫人不忍心吃掉它們。“我去買兩個冰淇淋吧。這天真要把人熱死?!?/br>他到附近窗口點兩個冰淇淋,鮮奶和抹茶的。第一個白色與綠色交纏扶搖而上,他接過來舔進自己嘴里,冰涼的口感加上鮮奶的絲滑,與夏季同行的最佳伴侶。第二個做好時,服務生把它遞給隋愿,蔡仲的視線隋著冰激凌移動,就差把眼睛插進去了。“他的為什么是抹茶的,那我的是什么?”服務生解釋說:“鮮奶就是抹茶加鮮奶,抹茶是純抹茶?!?/br>蔡仲當時就不樂意了。“但…我要抹茶的啊?!彼聪蜃约阂呀洺缘粢淮罂诘谋ち?,再看看隋愿手中算綠色完美的冰川巨作,夸張的想要哭暈在廁所。隋愿的表情忽然忍俊不禁,“給你吧。我不想吃?!?/br>蔡仲從小有許多無理取鬧的心愿,自己難過時要制造比別人更難過的人。他買兩個棒棒糖,一個吃給你看,一個你看著我吃。但在乞愿深處,他只是幻想家,康明宇才是實干派。蔡仲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真正狠下心來…“那…換一下吧,”他把自己的遞給隋愿,隋愿盯著凹陷的奶油深深矚目,蔡仲不好意思的說,“要不,你也咬一口我的?”“算了?!彼逶附舆^冰激凌,重新回到路邊等他。蔡仲付了錢,美滋滋的重新上路。隋愿的臉在日光下泛起紅暈,他盯著自己的手看,把冰激凌都看化了。那混合的顏料不規則的滾落,像細雨走過窗面,像淚水潺湲臉頰。然后他深深舔一口,把顏料沾上嘴唇送進身體。眼里盡是空虛。有種把別人的血液送進自己體內的感覺,或者把看不見的冷氣和蔡仲散發出的味道送進心底。“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哈哈,我突然就想起它,特逗?!辈讨偻蝗慌d奮起來,還沒開口,已經把自己逗得咯咯笑。“兩個朋友夏天見面,a對b說:‘這天氣太熱了啊,我昨天看到一個人和你長得老像了,結果他,走著走著就化了!’b說:‘屁啊,那就是我,這不昨天走在路上突然就掉進沒井蓋的下水道了!’”“哈哈哈,你說逗不逗!”他笑得眼淚汪汪,晶瑩的珍珠沾濕了睫毛,一排整齊亮白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隋愿只是低頭淺淺的一笑,意味深長。記得有首歌說,你知道我的微笑,你明白我的味道。至少,這歌不是給蔡團子寫的。“不好笑嗎?”“要是不好笑,你也不用刻意的笑,這樣讓我好尷尬啊?!彼掌鹦θ?,眉毛向額頭的一顆不太顯眼的美人痣靠攏。隋愿解釋說:“挺搞笑的,尤其你演的很好,惟妙惟肖,或者我們倆刻意雙演,很符合我們現在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