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頭便引到這當下來。

只聽甘氏說道，老爺鮮少叫咱們聚齊了，莫不是府中有大事要宣布。

馮氏說道，jiejie說到meimei心里去，上回還是老爺從京城回來，做的接風宴席。

楊氏聽罷，心中一喜，口上不說，私下暗忖，怕是孟家要遷去京城，特來叮囑女眷們打點著。

四女等了一會子，沒等見孟老爺，卻見大夫人王氏領著五姨娘秦氏和七姨娘朱氏走了進來，

楊氏領著三位meimei恭敬施禮，抬眼一瞧，那五七兩個姨娘都是眼圈兒紅紅，哭的臉都腫了。

40.

王氏坐在老爺書桌前，叫那六個姨娘一字兒站好，喝了口茶，才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來我們孟家，長的七載，短也兩年，竟是一男半女也無所出，如今趁著好年紀，莫要再耽擱，老爺賞你們出府去。

這話一出，那五七姨娘先哭了出來，想來是與王氏交好，提前得了口風。

偏那楊氏等四人呆立當場，見王氏手下丫鬟捧了銀票來，張張都是一萬兩，這才回過神來。

甄氏甘氏馮氏已是鬧了起來，哭著喊著不依，楊氏自是不信，吵著要見老爺，王氏說道，便是老爺嫌你們吵鬧，特叫我來，夫君心地仁厚，賞你們銀錢，叫你們再尋個好人家，你們莫要以為是我的主意，文mama在這兒，便是見證。

那老婦文氏上前一步，說道，諸位姨娘莫再鬧了，確是老爺的意思，迎你們進府，原就是添香火子嗣來的，可你們肚子不爭氣，怪不得老爺。

楊氏雙目赤紅，氣道，mama這話說的沒理，若是我們的不好，怎的這府中上下，從夫人到伎子，整整十年，一個肚子有動靜的也無，到底是我們肚子不爭氣，還是老爺自己沒福，若是單說這無所出，夫人進門十年，難道不比我們年月長。

這話說的很是僭越，王氏先惱了起來，命人拿了楊氏，賞了十個耳光，才恨聲道，你是什么東西，跟我來比，我晉中王家威名赫赫，祖上是做到過宰輔的，且不說我十五歲便嫁給老爺，八抬大轎請進門，便是為孟家守了三年孝，你們便比不得。

文氏說道，夫人莫與這等潑婦置氣，老身來料理便是。

王氏冷笑著點點頭，說道，勞煩文mama打發她們，我身子一向不好。

文氏轉臉對楊氏等人說道，你這般胡說八道，詛咒老爺無子嗣福，那我們孟家更留不得你，老爺命我打發你們出府，可沒說是橫著還是豎著，你再胡言亂語，老身可不愛聽。

孟老爺十年無所出，府中上下已心知肚明，可心里再明白，嘴上都是不敢說的，偏這楊氏被逼急了眼，生生叫破，聽在這奶媽文氏耳中，簡直是火燎了炮仗一般。

楊氏早被那十個耳光打的披頭散發，委頓在地上，哭道，好個卸磨殺驢，老爺拿了我家百萬兩銀子，眼看著要隨著王爺入京去飛黃騰達，就舍棄我們這些糟糠。

幾個姨娘正坐在地上嚎哭，也沒品出楊氏話中的意思，王氏聽的明白，心中更是惱火，暗忖你們幾個賤人哪里算得上糟糠，竟爬到我頭上來，嘴上便說道，本是想私下與你說，你既然當著這么多人講出來，我便與你說個分明，老爺說了，叫你回家去告訴父兄，那一百萬兩銀子不用送來，孟家不差你們楊家這點碎銀子，兩廂交代清楚，再無瓜葛。

楊氏一聽，哭也哭不出來，怔怔坐在地上，幾個姨娘見楊氏已是如此，便慌的只剩下哭泣。

王氏見她們眾人神色，心中多年一口怨氣盡數出了，雖覺得孟老爺此舉很是怪異，卻忍不住心底快活，留下繁瑣事給文mama料理，自己先行去了。

文氏入夜才將這幾個姨娘打發干凈，回主院向孟老爺交差。

彼時孟華年剛得了一個西瓜，冬日里很是寶貴，與莊青山坐在屋中，一粒粒籽兒親手挑的干凈，小口小口喂給莊七吃，見文氏進屋來，莊七連忙捂著嘴站起身，立在一旁紅著臉兒，孟華年知他性子，由得他去。

聽聞幾個姨娘鬧的兇，楊氏還挨了頓打，好容易才收了銀子，莊七方知今日一并趕了所有姨娘出府，驚詫萬分，孟華年只點點頭，直道辛苦了文氏，心中嘆道，便是捱打，也好過你們跟著我沒了命，你們是內眷，連官妓也做不得，都是死在我眼前的。

41.

文氏走后，孟華年將莊青山又捉在懷里，說道，青山，我原是打算與你兩個去的，可我這奶媽子曾有一兒一女，當年是好福氣的，才進了我家做奶媽，但她兒子死得早，女兒又出嫁，是別人家媳婦，我斷斷不能留她一把年紀去女兒家，看女婿眼色養老，她便跟了我們去，可好。

莊青山縮著膀子，坐在孟華年腿上似個雞崽兒，聽他話中意思，竟還是說著昨日要與他兩個尋一處宅子去，再想起方才知道六個姨娘都出了府，不由得結結巴巴說道，這原就是老爺做主的。

孟華年很是高興，親了親他的面頰，繼而說道，我想著那滇西的莊子還在，只是掛了我孟家的名頭，斷不能住的，咱們將那處賣了，再買一處小的，我手中還有五百萬兩銀子，加上你前幾日給我的二百萬，后半輩子是不愁的，聽說滇西的茶花比咱們這兒好，咱們快快活活種一院子。

他一面口中親著莊青山，一面將打算和盤托出，不僅叫莊青山將府中余下的產業賣掉，更是叮囑須得在七日之內辦妥，不管價錢，愈快愈好。

莊青山這幾日懵的好似泡在蜜缸里，腦仁兒都泡成甜醬，今兒聽到這里，終是聽出幾分深意，驚恐道，老爺，可是北邊傳來什么信兒了。

這便是以為前線有了變故，孟華年要卷了細軟逃命。

孟華年眼珠子一轉，想到前幾日莊青山還以為自己腦子被踢壞了，不好這時告訴他自己一覺醒來，夢見做了二十年鬼魂，如今回來，便是要在家破人亡前掙出幾百條命來，只得說道，正是，王爺來信說，邊疆守軍即日南下，解京城之困，到時南軍不敵，叫我快快逃命去。

彼時南軍正乘勝追擊，直逼京城而去，莊青山聽得孟華年這么說，以為是隱秘至極的消息，登時睜圓了雙眼，從孟華年懷中跳起來，滿地踱步，兩只膀子瑟瑟發抖，眼中含淚，口中顫聲道，老爺怎還如此沉得住氣，宅子院子別要了，咱們這就出城去罷。

孟華年追在他身邊，好容易將人捉住了，按在榻上，小聲道，你莫焦急，那數十萬守軍還在邊關，便是南下，也得一月功夫，我算著，咱們再過七日走，也是綽綽有余，到時王師入城，咱們早就人去樓空。

莊青山哭道，老爺先前與我說，我還當是離了南鄉去散散心，不曾想竟是這般兇險之事，老爺怎的現下才告訴我，自己心里苦著。

孟華年微微一笑，雙目便似盛了星辰，心道，我哪里苦，我甫見你全須全尾在我懷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