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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輕揚從牙縫里擠出結結巴巴的幾個單詞:“您是說,我父親,華國人?”格林先生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挑眉道:“菲利普不會連你父親是哪國人都沒告訴你吧?他可真是……”面前眼睛蔚藍的少年陷入了巨大的恍惚之中,格林先生面上帶著微笑,實際上有些茫然。他帶著林輕揚進了德普拉,從重重保障后面拿出幾張合照,紙張有些泛黃,不過不影響什么,林輕揚沉默地摸著照片的背面,目光下移,看見底下有一行小字:艾麗婭·費茲捷勒。他自從聽見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后,還沒緩過神來,看著照片中的人,還有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仿佛從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般,被輕而易舉地敲打擊碎,變成水里幾塊拼湊不起來的剪影。“上帝啊……”他近乎哭腔地嘆了一聲。格林也嘆口氣,他理解這個孩子,離開了父母和親人這么多年,現在終于能好好地抒發出來了。他把手插進兜里去,掏出根煙往外走去,在德普拉門口不遠處站定,默默地點燃。他在想著昔日艾麗婭的模樣,而林輕揚也在看著艾麗婭,他真正的母親。這個時候的艾麗婭比菲利普給他看的那張要成熟很多,更像是正在上大學的年紀,長而卷的頭發被扎起來束在腦后,眉眼溫柔,蔚藍色的眼睛和他幾乎一模一樣。他們同樣擁有著高挺的鼻梁,連眉形都相差無幾,怪不得如此相似,根本上……就是因為有著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他們血脈相融,只是如今被長長的歲月流水分隔成兩個世界。林輕揚曾經還躺在床上想,自己為什么會和艾麗婭長得這么像——只是因為緣分?巧合?當然不是了,因為他就是她的孩子啊。對了,他想起來了,那天在火車上第一次遇到路易,路易剛開口的那句話他還記得很清楚,他一轉頭看過來,便說:“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br>威弗列德先生那個時候就有所察覺了,是不是?畢竟看了這么多年的照片,艾麗婭的模樣完全刻在了腦海里。后來可能就是在調查他的資料,然后找個好時機走到他面前,優雅地伸手,把遺失多年的小主人帶回家去。他也差一點點就要離開羅薩堡,重新去往一個費茲捷勒摸不到的地方。因為他去救了那個女孩,所以他崴了腳。因為他崴了腳,所以沒趕上當天的火車。因為他沒趕上當天的火車,所以他淋雨發燒,住進了莫里斯家里。因為他住進了莫里斯家,所以他們可以一起尋找金郵票。他找到了金郵票,他和菲利普見面了。所有意外的意外,都將為最后的結果做準備,誕生出一位絕無僅有的,仿佛被上帝親吻過的幸運兒。林輕揚用手掌蒙住臉,已經壓抑不住自己。一旁德普拉的工作人員嘆了口氣,他見過很多有錢人把千奇百怪的心愛的東西存進德普拉,然后有時間就過來緬懷一下,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還有這樣的人,看見兩張照片就能這么激動。他終于放下手,似乎意識到自己還在外面,只好勉強忍住不發出丟臉的聲音。林輕揚背過身,繼續往下看去,翻到下一張。下一張就是大合照,一群人熱鬧哄哄地站在一起,各自擺出搞笑的姿勢。他們要從這所學校畢業了,所以高興的格外高興,傷心的也格外傷心些,而艾麗婭站在中間,這時她的目光完全在她身邊的男子身上,沒有分給旁人半分。這就是他的父親吧?果然是一位華國人,黑頭發黑眼睛,氣質沉穩,正臉對著照片機也沒有半點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微笑著,怎么也不像是菲利普話里描述的,擁有拋妻棄子的丑惡嘴臉。格林抽完一支煙,身邊的人湊上來讓紳士注意一下時間,費茲捷勒少爺在德普拉里已經單獨呆了很久了,可別出了什么意外。他不認為會在這種地方出意外——德普拉的安保防護措施世界頂尖。但格林還是慢悠悠走進去,站在林輕揚旁邊,伸出手搭著他的肩膀。“小少爺,你母親和父親在上學時的感情真的很好,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他們最后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這就是上帝的旨意吧?!?/br>林輕揚蔫蔫地應一聲,仍然戀戀不舍地盯著照片上的人。“你以后也會找到合心意的人的,”格林頓了頓,試探道,“那么,現在小少爺有喜歡的人嗎?”林輕揚怔住,一臉驚悚地抬起頭來,瘋狂搖頭:“不,謝謝!暫時還沒有!”格林先生知道了,和菲利普知道了有什么區別?!菲利普也不一定會這么輕易地接受他對路易的感情!……再說了,路易那邊也還沒下文呢。他的氣勢陡然下落,重新變回原來蔫乎乎的模樣,格林挑起半邊眉,若有所思地點頭。黑車停在費茲莊園門口鐵藝大門外,開門的傭人向格林表示感謝,帶著林輕揚進城堡去。“少爺出門就穿這么點,”她絮絮叨叨,和修建草坪的人揮了揮手,另一邊遙遙彎了彎身子,“就算不怕冷,也要擔心關節……”“安娜在莊園工作很久了嗎?”林輕揚猶豫片刻,問道。安娜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快十幾年了吧,想不太起來,時間太久了。先生沒有經常更換傭人的習慣,大部分人都是他從費茲捷勒家族里處習慣了,自己建莊園的時候一塊兒帶出來的?!?/br>“那……有沒有我小時候的照片?”“當然有了,不過先生那里比較全,少爺可以去先生的書房看看,有一本很厚的相冊,都是以前夫人給少爺拍的?!彼⒉槐苤M地說道。林輕揚有點驚訝:“我可以直接進菲利普的書房?”在他的印象里,或者說電視里放的,小輩或者傭人都不能進入主人家的書房,因為里面會有秘密文件,不太適合給他們看見,然而在費茲莊園似乎沒有這個規矩。安娜一愣,失笑道:“先生不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的。再說,”她輕輕地推一把喬,“先生沒有孩子,少爺就是繼承費茲莊園的人啊?!?/br>林輕揚聽信了她的話,單獨一人站在菲利普書房門口,安娜下樓去了,她說沒想到少爺會這個點回來,得給他做點小點心什么的。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書房的門,果然沒有上鎖,輕而易舉。書房的格局一覽無余,周圍是環繞的木質書柜,透過玻璃窗,林輕揚看見了好多本自己只能看懂插圖的外文書,中間是一張很寬的原木長桌,上面零碎地放了一些書本和墨水筆,靠椅成一個傾斜的角度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