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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莫名覺得這無端而來的悲哀情緒似與自己有染,梗得他心頭一陣難受。 元清濯還為那句“狐死首丘”而震撼著,腦中嗡嗡作響。 謝淳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道:“后來,師弟對我說,那個時候,蘇嬴就已經死了?!?/br> 對他自己,對蘇家,對大魏,已經死了。 至于活下來的,是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無依之人。 “不過,”謝淳風話鋒一轉,佯作沒看見公主眼中氤氳而生的濕潤,從懷中摸出一只錦盒,對元清濯道,“這是師弟當時手里抓著的東西,唯一的東西?!?/br> 說完,將它打開。 “我本來也不知道這是誰的,他自己也不肯提起,如今我知道了。公主,你看看,是你的耳珰吧?!?/br> 他將錦盒轉過一面,呈給元清濯看。 元清濯生怕自己一眨眼,睫毛會把把蓄意已久的眼淚推下來,她怔愣地望著。 錦盒之中有一只耳珰,明月為形,珠光溫潤,雕鏤著的輕細的水波紋,仿佛隨著銀白色的珠光微微蕩漾。 這是那晚,她遺失的那一只。 她沒有去想耳珰落在了何處,原來,居然是在姜偃手里。 “公主,這只珰,當時一直被他抓 * 在手里,人都快死了,還不肯松手?!?/br> 謝淳風聳肩。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開他的手指,才發現這只耳珰的銀鉤早劃爛了他的皮rou,刺進了rou掌中?!?/br> 那是,握得多緊??! 一介亭中,他明明滿腹無可奈何,卻輕描淡寫地對她說,喜歡。但只是喜歡,不是愛,還能抽身而退,避免泥足深陷。 真的……只是喜歡嗎? 騙子??! “我保管了這么久,今日,也算是物歸原主吧?!?/br> 謝淳風微笑了下,釋然道。 第66章 蘇醒 “這只耳珰, 怎么會在謝師兄手上?” 元清濯接過他遞來的錦盒收入懷中,詫異地問道。 謝淳風古怪地一笑,為她這聲乖巧的“師兄”。 他想起從前,長公主不大看得起自己, 逢見面必無好臉, 一句話不合就動粗。他現在倒有幾分沾他人之光令自己得福的竊喜之感。 謝淳風道:“是他不要的。姜偃嘴緊, 死活不肯透露耳珰的主人是誰, 我想了各種辦法也沒從他這里撬到一丁點有用的信息。我見他說要扔, 就自作主張地攔了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只耳珰被我藏起來了?!?/br> 見元清濯臉色不對, 忙找補道:“公主殿下, 你別傷心, 師弟倒也不是別的意思, 他那時,就已經是姜偃了?!?/br> “東西, 卻是蘇嬴的東西,他方不愿意再留著?!?/br> 元清濯心念一動,問道:“國師為他看傷了, 怎么說?” 已經有不止一個大夫在元清濯面前提起, 昔日聽泉府的老國師,是絕頂的杏林高手。她很想聽聽老國師的高見。 謝淳風停了半晌,道:“嗯……其實師弟當時, 是真的要死了, 師父也說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可以救活他。不說要命的腿傷和背后的一身爛rou了,他出血實在太多了,人流干了血, 會死。而且當時他瘦得只怕已經是形銷骨立,虛弱得很,本來就流不了多少血了?!?/br> “我將他從草席上抱下來的時候,他背后的爛rou已經和草席長一塊兒了,我再怎么小心,也還是不可避免,撕下他的皮rou來?!?/br> 姜偃那時,已是血rou模糊。 如果不是目睹了姜偃背后現存的傷疤,她根本沒辦法想象那種慘狀。 可是姜偃在她心里,從來都是美玉無瑕,是完美無缺的玉人,用點力都怕將他捏碎了,他卻竟然承受過如此巨大的傷痛,更因為她一時之失,就為她著了魔。 謝淳風呼出一口氣,似乎也為當時親眼目睹的情狀不寒而栗。但他繼續說了下去。 把人的皮rou活生生撕下來,那是怎樣一種痛呢?謝淳風自幼害怕受傷,一條小口子都能讓他疼得哇哇亂叫,非得讓師父抱在懷里哄上一哄不可。 他雖然沒感受過那疼,但后來親自照料過蘇嬴的起居。 每當看到蘇嬴毫無求生意志,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地睜著眼,數著剩下為數不多的時間時,他總是能感覺到,姜偃很疼很 * 疼。 姜偃說,他并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活著的勇氣與毅力,就是為了給蘇家翻案。除此以外,已經沒有什么好惦念的了。 謝淳風停在他的病床前,第無數次地試圖喚醒他求生的意志:“那么,耳珰的主人呢?” 一只在姜偃垂死之際,還緊握著不放的耳珰,它的主人對他的意義豈同泛泛。 姜偃的眼瞼微微耷拉下來,懨懨無力地道:“是她不要我?!?/br> 無心我便休。 他不會再有任何的癡心妄想了。 元清濯想象不出姜偃說“是她不要我”的口吻,總覺得這五個字怨念頗深,像被渣男拋棄的小媳婦兒的口吻,在總是生人勿近,清清冷冷的姜偃身上,她看不到一點他會說這話的意思。 可是如果是真的,還真的令她挺心疼的,特別想把他抱在懷里說八百遍“我要你啊”。 謝淳風不知道怎的,又笑了下。 “師父醫術高超,有他為姜偃每日悉心看護,他終于沒死成?!彼炅舜晔种?,“人是死不了,可是他的腿到底落下了沉疴,一到刮風下雨就疼得厲害,最初的那大半年,根本無法從床上下來。我倒想起來一件事?!?/br> 謝淳風這時的記憶力突然變得奇佳,他微笑凝視著元清濯,在她回以困惑的目光時,他道:“姜偃第一次走出聽泉府,是先帝新喪的一個雪夜,師父帶他出去的,我不知道他去見了誰?!?/br> 元清濯心頭一跳。 是見了她。 果然,她沒有猜錯,那個不聲不響而來,留下一身大氅,后來又不聲不響而去的人,是姜偃。 他那時走路帶點跛行,很是吃力,艱難而緩慢。 然而僅僅留下了一身大氅,別無余話。 元清濯并不了解他那時的心境,為什么沒有走到她的面前來,搖醒她,為自己質問一句?;蛟S是憐她喪父,覺得縱然她只在梁都停留那么一夜,很快便又要離去不知歸期,也不愿讓她為了兒女私情再添上一層煩惱? “那天回來之后,姜偃就變了一個人?!?/br> 元清濯道:“怎么說?” 謝淳風的目光有幾分意味深長:“去見你的,還是蘇景止,回來之后,就是姜天師了?!?/br> “師弟一直不愿接受師父的好意,不想接任國師之位,但那天之后,他同意了,他說,他愿意留在聽泉府。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改名換姓,徹底地變成另外一人?!?/br>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姜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