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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有千般證據, 足可證明他們蛇鼠一窩, 構陷忠良, 甚至是貪污舞弊。 可盡管如此, 依舊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罪臣之后,他們有足夠的方法可以令他死。 罪惡在公堂之上獰笑,血腥在蔓延, 真相被蒙蔽, 忠良熱血在發冷, 然無人在意。 饒是元清濯知道, 最后的結局是好的,蘇嬴真的為蘇家平反了, 他做到了,懲治了那些大jian大惡,可她還是不敢看這卷宗。 廢去雙腿, 承受火刑與十丈長的釘板之刑, 簡直非人所能忍受。 她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羸弱少年渾身血淋淋的慘狀,不敢去細想,只要稍稍一想, 那蝕骨疼痛仿佛是種在自己身上, 連心臟都在發顫。 原來、原來那晚,鴨先知關了門無人前來,而蘇嬴冒著瓢潑大雨等在公主府外。他是有求而來, 他求的是蘇家的冤案昭雪,求的是她這條門路! 那是一個滿門抄斬,身負著血海深仇的無路之人的一次求生。 她在做什么?飲酒大醉,她不知自己醉后有沒有對他承諾過,只要他獻上身體,她就幫他這樣類似的話。如果她說了,也享受了他的身體,最后,卻將他一個人拋棄…… 她簡直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 她居然對那樣一個少年,做了那樣過分的事! “后來是先帝察覺了這件事,于是親審了這樁案,事情才有了好的結果,正如同這卷宗上所寫?!勐勚信?,為蘇氏之后二十年毅魄猶存,破例,親審此案’?!眳螝w州道。 元清濯內心從未有一刻如此時這般煎熬,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攫住了她全部思緒,她飛快地眨去眼中的澀意,不讓呂歸州察覺她的不對勁,望向展開的卷宗。 蘇嬴應該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 他在對簿公堂之前就已經拿到了足夠的證據,那兩個因為爭執而死去的土人武士,實際并不是因為朝廷的人動了手,而是他們本身因為過量服食帶有金屬及石塊殘渣的不干凈食物,而造成的急性腸胃穿孔暴斃。這一點也恰恰佐證了,蘇長頡大人不忍見 * 部落土人受苦罹難而提出共治理念的正確性。 其實早在蘇嬴赴京之前,部落土司就已經知道并認可了這一說法。 他手下的人并不是朝廷所害,蘇老對他們更無惡意,蘇老是含冤莫白而亡。 蘇嬴帶著仵作取的證據,只身北上,他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門路,后來居然又弄到了官員勾結,篡改土司奏呈的證據。 物證俱在,加上天子坐鎮,已是無從抵賴。 隨后,有人見欽差陸安國大勢已去,便主動站了出來,把一切都招了。 人證物證都有了,陛下施威之下,以陸安國為首的宵小供認不諱,均俯首認罪,承認自己為報私仇,截獲了土司奏折,構陷蘇長頡于不忠不義,后來先斬后奏,謀害忠良。 天子大怒,當即殺了陸安國,其余朋黨,但凡參與過此事的,削官的削官,流放的流放,一時之間,朝廷連失七位大員。 元清濯忍不住道:“蘇寰戰死,蘇老攜年幼的孫兒退往柳州,昔日幾樁紛爭,卻還有人耿耿于懷?!?/br> 呂歸州垂目:“七人之中,劉標的侄子酒后失德殺死花魁,這件案子,是蘇老所判,按律當以命抵命。劉標對蘇老求情,百般示好,無果,于是懷恨在心,他的朋黨也多少因為結黨營私受到過蘇老及幾位諫議大夫彈劾,這中間,可謂是血海深仇了?!?/br> 元清濯不認可這說法。 蘇老清正,剛直不阿,他仇的是邪惡不義,而不是陸安國、劉標之流,至于陸安國、劉標之流,對蘇老才是大仇。 得罪了小人,又如何能夠安穩呢? 她手里的卷宗慢慢地卷起,收攏,交還呂歸州:“后來呢?我想知道,蘇嬴去了何處?!?/br> 呂歸州卻是一頓,他沉吟片刻,又頗含幾分小心地望了望長公主:“恕下官冒昧,想問一句,公主殿下為何執意要追查蘇嬴?” 元清濯幾乎所有思緒都教一只無形巨觸手攥著,腦中一時沒理清,這些亂哄哄的情感,錯綜復雜的畫面,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想知道,是因為我和他有一段……我這輩子,唯一糊里糊涂負過的人?!?/br> 呂歸州不說話了。 他的臉色變得有幾分凝重,只緩慢地將昭明寺卷宗收回了袖中。 元清濯呼了口氣,看向他:“呂萌萌,其實你也知道,我和你,包括所有其他男人,都從來沒有開始過吧,我這人嘴巴沒把門的,到處與美少年戲謔,可若說真的和誰有過什么,那便只有蘇嬴了?!?/br> 她和那些被她狠狠“傷過”的男人,其實大多都是點頭之交。一如呂歸州,很快他就有了“下一個更乖”,和他現在的美妾纏綿三年了,感情還是很要好,后來應該也沒再想起來過她。 唯獨蘇嬴,蘇嬴是她繞不過的。 雖然很不滿公主將他們之間過去的交集說得如此輕挑,但呂歸州細細想來,也確實無法反駁。 他垂袖,停了下,語氣頗惋惜:“蘇嬴 * 他走了?!?/br> 在元清濯露出困惑神色之際,他道:“結案之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梁都從未來過這么一人。陛下曾給予好意,請御醫為他看診,他亦拒絕了?!?/br> “我想,蘇嬴是聰明人,應該也清楚,七人雖已伏法,但他們扎在梁都的根系并沒有被鏟除。他若留下,無異坐以待斃?!眳螝w州補了一句,繼而感慨道,“蘇嬴是我所欽佩之人,急流勇退,不失智舉。只是蘇氏一門忠烈,如今如此收場,說來真是令人唏噓?!?/br> 他走了,他又能去哪兒? 他被她欺負了,又弄得渾身是血,遍體鱗傷,他能去哪兒呢? 一直到回了敬武長公主府,元清濯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元清濯仰倒在榻上,玉臂作枕,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但只要閉上眼,她的面前所浮現的,便是單薄少年渾身是血地背負著燒紅的炭火爬過那猶如人間煉獄般十丈長的釘板,雙膝教尖釘橫貫,骨骼都被穿透,無數的鮮血從腿上直涂于地…… 他的身上是血,衣上是血,蓬亂的長發貼住頜骨也滴著血…… 如果、如果她不是任性地要用那樣的方式反抗父母的安排,如果那夜她沒有喝醉酒,她可不可以幫他一把,讓他不至于那么辛苦? 那夜她酒醉,什么都不知道,萬一她真的對他許諾幫他了呢?萬一她真的答應過呢? 蘇嬴那晚上是否因為她的承諾而欣喜,如同獲得了重生的希望?可是當他醒過來,她離府遠去,他成了安排之下一個見不得光的面首,他那時…… 她幾乎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