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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天子腳下,即便是雪后天冷時節,外城也有幾分喧鬧,行商走販往來穿梭,行人車馬熙熙攘攘。 江蘺掀開馬車窗簾一角,看著外面的俗世繁華,想起某一個七夕夜,她和越瑾辰一道出來游玩。良宵佳人,良辰美景,當時是何等的柔情蜜意,如今再看,卻只是一個可笑的噩夢。 所幸,夢已醒了。 江蘺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她已死心過,此后,她再也不會在意分毫。 她正想著,馬車忽然猛地一頓,江蘺不由得往前一傾,猛地扶住了車廂壁。 “怎么了?”江蘺掀開車簾查看狀況。 江五哭喪著臉,回頭,“大姑娘,我們撞到國師爺的轎子了?!?/br> 江蘺臉色一頓,抬頭,看向對面那座,朱錦紅梁,奢華無比的轎子。 第6章 調戲 當今圣上熙寧帝一統江山,成就皇圖霸業,年華漸去之后卻開始追求長生,好求仙問道之事,是以建曄王朝怪力亂神之說十分興盛,而從事此類的人也非常之多。 年輕的國師爺便是在這種情形之下,出現在皇帝身邊并嶄露頭角。因他能推算,善醫術,會煉藥,巧舌如簧,會討人歡心,加之長相俊美,姿態風流,短短一段時間便聲名鵲起,成為炙手可熱的國師爺。 當然也會有正直之輩罵他一聲jian臣、佞臣,卻于他的地位絲毫無礙。 眼下,這位國師爺的轎子,便在江蘺眼前。四人抬的大轎,做工精細,裝飾奢華,用色張揚艷麗,大轎兩邊還各有一個姿容清秀的婢女。 國師爺還未露面,但江蘺已然不由自主攥緊了手指,心尖的熱流一陣又一陣,最后這激動全數化作了唇邊一點輕柔與熟稔的笑意。 這人,還是一副華而不實的做派。 按照清嵐那邊的時間,自二人從山上分別,也有三年未見了罷。 婢女伸出纖纖玉手,掀開了轎簾,露出一角紅衣,接著紅衣閃動,里面的男子瀟灑地整了整衣服,舉步跨出。 江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聽說國師爺有令人心驚的容貌,只覺得果然不假:只見國師爺那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似仙似妖,清麗出塵,卻又風流天成;本是比女子還美的眉目,但那挺拔的鼻,線條硬朗的下顎,又將他趁得英氣無比。那一身濃烈的紅衣,穿在他身上,好似一抹流麗的紅云。 一句話,美則美矣,卻讓他幼小的心靈有兩分害怕,不如他家大姑娘,美得讓人賞心悅目。 江蘺微微嘆氣:容貌只是皮相,這人的氣質,卻是誰也學不來的。 她方才之所以讓江五慢趕著馬車四處轉悠,就是覺著,清嵐神通廣大,消息網密布,必然知道她來帝都了,便會想辦法與她見上一面。 清嵐果然與她極有默契,這便來了——上輩子也是這樣,清嵐很快就找她確認,不過當時他是夜闖她閨房的,著實把她又氣了一遍。 清嵐乍看到江蘺的那一刻,眼里有震驚和懷念閃過,下一秒真實情緒消失無形。紅衣的國師爺上前一步,看著江蘺,笑道,“聽聞江宏那個糟老頭迎回了一個庶女,想不到是如此清麗絕倫的美人兒?!?/br> 見他言行輕佻,江五有些惱怒,但國師爺勢大,一身邪氣,他敢怒不敢言。 江蘺也不惱,經過上一世,她已然知道,她這個師弟表里不一到了極致,外表的輕浮放肆,不過是為了掩飾他內里的深情與敏感。 江蘺仍在馬車里,掀著車簾,露出半張精致秀美的臉。清嵐便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半張臉,唇角笑意加深,“今日沖撞了我,小姐打算如何補償?” 江五到底年幼,忍不住朝江蘺委屈道,“我本想避開,是國師爺的轎夫撞上來的?!毕胂胫敖y對春杏的嚴厲,又懇切地補了一句,“大姑娘你相信我?!?/br> 江蘺心里有數,清楚是清嵐得知江宏從翰州鄉下迎回了一個女兒,從各種消息里看出這個女兒是她,因此趁著偶遇,故意撞上來一探究竟。 江蘺馬車上掛著一塊小牌,上面是一個個遒勁的江字,要認出這是侯府馬車并不難。而堂堂侯府,出行只一個小廝陪伴,如此排場自然最可能是她這個庶女。 江蘺沖江五點頭,“你放心?!?/br> 清嵐并不將江五看在眼里,只對江蘺笑道,“恰好我未婚小姐未嫁,不如以身相許?” 江五倒抽一口涼氣,想不到國師爺居然無禮至此孟浪至此。 江蘺終于回應了他,“不要胡鬧?!甭曇羟宓接行┤岷?,全無在侯府的冰冷,反而滿含包容之意,配著她那清甜的嗓子,十足動聽。 “小女子要去集市選個婢女,煩請國師爺讓路?!?/br> 清嵐一時怔了怔,竟然真的乖乖往一旁讓了讓。 江五立刻駕起馬車,逃也似的離去。去的時候江蘺仍然沒有放下車簾,反而對清嵐道,“國師爺若當真對江蘺有意,不妨帶上媒妁與禮物,上侯府與我父親細說?!?/br> 仿佛一顆石子輕飄飄拋下,卻在清嵐心尖引起軒然大波。清嵐愣愣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瞳孔微顫:一向對自己冷漠、抗拒的人,竟然讓自己上門提親?她當真愿意,嫁給一身毛病的自己? 江蘺放下車簾,又想起上輩子清嵐血流披衣時的悲情一笑,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只要他來提親,她愿意的。只恐怕,他不會來。 江五心有余悸,出口提醒,“大姑娘,你約莫是不知道這位爺。他又好色又狠毒,府上聽說好幾十的美人,隔天能死一個——你怎么應承他的荒唐話?” 江蘺生平第一次,聽到如此的流言,偏偏江五還說得如此認真。她忍俊不禁道,“我覺著,他不是個壞人?!?/br> 她怎么會不知道他呢,世上最了解他的,恐怕就是她了。 江五嘆氣,“姑娘你剛來,不曉得他,以后見著他,避著走才好?!?/br> “好?!苯y淡笑應聲。 此時正是臘月,臨近年關。往往這個時節,正是窮苦人家過不下去,而大戶人家需要用人的時候。因此即便天寒地凍,西市這個街口,也有不少等著主人的賣.身人。 江蘺本不欲選婢女的,今天出門,也只是為了嘗試和清嵐見上一面,現在目的已達到。 她本身自己動手慣了,不喜被人盯著伺候,何況身邊已有了紅櫻與江五。但既然已經說了要選婢女的話,至少要給江五和江宏一個交代。 于是江蘺帶著江五轉了一圈,誰也沒選上,最后空手打道回府。 回程的時候,江蘺讓江五在藥房門口停車,自己下了。 江五納悶,“姑娘要買藥材?” “嗯?!苯y淡淡應聲。她記得江五手指生了凍瘡,看起來又紅又腫,胡蘿卜一般。 江蘺母親勤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