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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惶惶不安,于是就想著安撫她幾句。怎著這一抬頭,就見著前方站著一位穿著袈裟的僧人。 紅棕色的木紋佛珠纏繞在他的指節間,越顯得那雙手勻稱清秀,骨節修直。留仙殿內火燭流光艷艷,這僧人袈裟曳地,姿儀美甚,那悲天憫人的眉眼沉溺在淡淡的輝澤中,似乎少了些許溫度。 他淡聲:“殿下為何要用這樣的計謀?” 姜昭敏銳地察覺出他有別于往日的態度,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在生氣?為何要生氣? 是氣她不擇手段…還是氣她將他拉入這場斗爭中? 艷麗絕倫的朝服擦過案牘,姜昭抹去唇角的血漬后,便挽袖坐在了榻上。她斜過眼看他,輕聲問:“我連胞兄都算計,你覺得心思毒辣嗎?” 火燭幽微,光影斑駁。紫檀自知參與不得他們的對話,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姜昭等了許久未見止妄有所答復,心頭泛起了一片涼意。 “也罷,毒辣便毒辣罷,你識得我這般久了,總歸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彼置魑鼧O了,面上卻還是漫不經心的神態,“只可惜法師教誨我良善許久,我是改不得了?!?/br> 止妄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為何要說這樣的話,貧僧并非是這個意思?!?/br> 他走至姜昭跟前,忽而傾身靠近。淡淡的檀香拂過鼻尖,姜昭訝異地看著那俊秀的容顏漸漸靠近,雖不知他要做何,心頭卻情不自禁地打起了響鼓。 而后她只覺唇角微微一沉,原來是止妄伸手輕輕地擦了擦她的唇角。 “有血?!苯K究是舍不得生她半點氣,止妄溫聲道,“希望殿下日后多惜身,莫要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br> 姜昭微微一怔,原來和尚他是在擔憂她的身體,心頭籠罩的寒意在霎時間被驅散,登時一片春光明媚。 止妄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便握住了她的手,將兩指搭在那凝脂皓腕之上,探了探她的脈搏。 半響,他的眉頭一點又一點的聚攏了起來,雖然他的醫術比不得孫太醫之流,但總歸還是識得些許脈象的。只是他沒想到,姜昭為了這個局,竟是對自己下得了這般狠手…… 姜昭見止妄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她心虛不已,不由得有些發怵,她連忙將手收了回來,眸光閃爍:“和尚你莫要瞎擔心啦,我并沒什么大礙?!?/br> 這是她親自向孫太醫討的毒藥,她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毒兇狠,帶有寒性,她清了柳彧的余毒也未過多久,如今再度毒性纏身,雖是沒有性命之憂,但已經是傷了她的底子,恐怕需要個一兩年才可調養好。 可既然是苦rou計,不狠些,又如何稱得上是苦rou計? 她便是這樣的性子,行事果決,若是要做就是要做狠做絕,哪怕是對自己。 “姜昭?!敝雇粗?,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平心而論,他的聲音好聽得很,不徐不疾的,若自石縫間緩緩流淌過的清泉,清雅穩健。但這次,他喊她名字的時候,卻是少有的嚴肅。 “你是大齊的長公主,憂心君王受人蠱惑,憂心大齊萬里江山,這是你的責任,貧僧知曉,故而從不以為你有半分錯處。但你以自身安危為籌碼,可知……可知……” 可知我會為你憂心? 第79章 命懸一線 姜昭知曉止妄是在擔憂她, 心中甚是歡喜,當即在止妄面前保證下不為例。 止妄生性溫和,見她都這般說了, 嘆了口氣也只得作罷。 片刻之后,未聞殿中再有聲響,外頭的紫檀走了進來, 目光落在了二人交疊的雙手上, 輕輕一咳,道:“殿下,大公公送了折子來, 說是云大人定奪不得, 須得給您過目才行?!?/br> 感受到紫檀的視線,止妄緩緩地挪開了手,一身寶光,面容平靜。 但眼下君王多日未醒,朝中的不少折子都送到了姜昭殿內, 她經紫檀這么一提醒,也沒了過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兒女情長上。 姜昭頷首道:“那便送進來吧?!?/br> 得了姜昭的準許,紫檀便領著大公公和若干宮人入內。那大公公走進內殿, 瞧見了里頭端坐著個俊俏僧人, 先是一愣, 而后迅速收拾好心態后,立即招呼著宮人將折子放置好。 許是深夜瞧見一國公主的殿中坐了個僧人, 著實稀奇,這些宮人一面放著折子,一面頻頻偷著瞧。 這大公公先前是跟著先帝的,先帝駕崩后又跟著姜硯, 稱得上是宮里地位最高的老人。昔年先帝寵愛這女兒,屢屢讓他派人多瞧著這貴主,那可當真是要什么給什么,有什么不順心就先給處理了,故而大公公也算是瞧著這貴主長大的。 他深知這貴主早年行事荒唐,頗愛俊俏貌美的郎君,如今瞧上個俏和尚似乎也不為過,只是這和尚是君主頗為重視的一個,這便有些不妥當了。 大公公思來想去,想得那老腸子都打起了結,待他領著那些宮人出去后,便沉聲警告道:“淮城殿下近來憂思甚重,須得禮佛開解,也非什么要緊事,但也不可到處亂說,聽明白了嗎?” 那些宮人在宮里待得久了,自然也曉得什么能說得,什么不能說得,當即謹言慎行地連連稱是。 …… 此時留仙殿內,簾紗如云,燭臺通明,瑞獸香爐緩緩地升起一抹淡雅的香。下方的碳爐靜靜地燃燒著,偶有細微的風拂過時,才輕輕崩開一聲響。 案牘前的女郎將奏折緩緩翻過,她蹙著眉頭,一手抵著臉頰,一手執著朱筆,似乎有些苦惱。 余光瞥過,她瞧見止妄還坐在那兒,他取了本書,正安安靜靜地翻看著,眉眼低垂,端正清雅,如若天人之姿。 姜昭受此風姿所惑,不由得頻頻瞧去,待她幾眼瞟過,卻也看清了那書封上的字。 留仙殿先前住的是明妃,明妃好讀書,故而殿中藏書不計其數,先前整理了一些放入藏書閣,但殿內還是留著不少。而此時止妄所翻看的,正是昔年姜昭從明妃那兒竊的。 姜昭一時有些恍然,止妄來到洛陽陪了她許久,她都快忘了,他也曾是受萬民朝拜,受百姓敬仰的一國之君。 可來到洛陽之后,除了一個西域高僧的頭銜,他似乎什么也沒有,沒有熟悉的子民,沒有熟悉的土地,更沒有錦衣玉食、萬眾敬仰……他是不是、后悔了? 想到此處的姜昭心亂如麻。 然而正當她出神之際,這僧人卻款款走至她身側,看了那折子半響。他俯身,指腹落在白頁之上,腕處的佛珠稍稍滑落,輕扣上青玉桌案。 清脆一響,姜昭回了神。 “戶部侍郎言,江東地帶今年收成不佳,百姓生計成難事,倘若依常賦稅,恐惹民怨?!敝雇?,“江東乃一片沃土,國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