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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深恨和玉害他愛子, 便也怨上了這位給和玉郡主撐腰的淮城長公主,所以他冷著眉眼,依舊不肯容姜昭入府。 “殿下既然知曉此事, 便該理解林某今日沉痛不已, 著實不便迎客, 殿下還是請回吧!” 姜昭聞言,一揚眉峰, 冷冽之意徒然襲開,“大人,孤若是不愿回呢?” “你——!” 正當兩人各不退讓,針鋒相對之際, 一位綾羅錦衣的婢女從府中走出,高聲道: “淮城殿下,我家大夫人心中悲痛,故而派奴婢來請您入府一敘?!?/br> 此女是和玉郡主身側的大侍女,姜昭一眼便認出了她,心知是和玉知曉她來了,恐她遭遇阻攔,就派來了人。 畢竟和玉一日不與林熹和離,她就一日是林家長房大夫人,便有著作為一族宗婦的權利。 姜昭越過林兆,跟著和玉的大侍女入府。余光瞥過林兆時,察覺到他眼里的痛恨。 這腐儒老頭的恨意倒也是可笑,分明是自己逼得兒子自縊,卻偏要恨到他人身上。 淮城長公主撫了撫發鬢,眼底盡是一片諷意。 “吾兒年方弱冠,本是前途似錦,都是你們害他!你們害他??!”林兆在身后發出近乎絕望的嗚咽。 紫檀跟在姜昭身后,徒然聞得這么一聲,不由得心生憐憫,本想回頭瞧上一瞧,卻被身前的女郎制止了。 她抬眸見姜昭的神色依舊平淡,那瑰麗無雙的眸子在林府晦暗的長廊中,漸漸深到了同樣的陰翳里。 “莫要理會,是他該受的總歸是要受?!?/br> 紫檀垂首,當即收了心思,輕輕道了聲“喏”。 林府的白事來得突然,故而大半日過去也不見有人布上白幡,一路走著,她們都不曾撞見其他人,只是偶爾路過幾處屋子時,會聞得幾聲窸窸窣窣的哽咽聲。 月涼如水,好似潑墨般的蒼穹,這座素雅簡樸的府邸沉浸在如此森然的夜色里,籠著一種難言的悲凄。錦衣侍女駐足于祠堂門前,微微側過了身,斂著含愁帶悲的眉眼,輕輕道:“殿下,我家郡主在里頭,您進去吧?!?/br> 姜昭頷首,便也讓紫檀等人留在了外頭。 她跨過紅木門檻,繞過雕花梁柱,終于在堂前瞧見了一身素服的和玉郡主。 這身姿豐腴的女郎緩緩地轉過身,露出秀麗無匹的面容,如此凄厲的夜幕之下,她笑得慘淡。 “阿昭,你怎么才來啊……” 姜昭目中發酸,喉口哽塞許久難言。昔年二人嫁做人婦,我怨她不似從前,她怨我不知疾苦,兩相怨懟之下,不料會越行越遠。 可今日不過是和玉一句似嗔非嗔,似怒非怒,滿含無盡悲鳴的“你怎么才來”,就使得姜昭心中潰不成軍,她不由得如同昔日一般拉過和玉的手,安撫似地道:“如今我知你苦,知你怨,你也莫要怪我來得太遲?!?/br> 和玉笑著垂淚,最后衣襟漸深,她也再難笑得出了。寒風嗚咽,蕭瑟又冷然,在這自幼相伴長大的手帕交面前,她終于再難維持住所謂宗婦的姿態。 “以后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對我這般的好了?!彼臼强拗谡f,可哭著哭著,卻漸漸伏在了姜昭的肩上,近乎絕望的在嘶吼,“阿昭,我再也沒有林熹了!我再也沒有他了!” “我原以為我只要守住我的這份情,便可以不被他左右??墒菫槭裁?,我如今還會這般的痛苦,我好恨,阿昭,我真的、好恨!” 恨他風光霽月亂我心扉,恨他公子如玉動我情思,更恨他如今為全孝道,棄我不顧。 當真是好恨好恨! 和玉無助又絕望地彎下修長的脖頸,這樣泣不成聲,這樣淚如雨下,在頃刻間就已沾濕了姜昭的綢衣。 “為什么世間愛恨偏要如此磨人,偏要歷經磨難方能窺得本心,最恨的是抽絲剝繭般剖出心后,人卻未必再如當初!” 她悲戚又憤恨,可恨到最后也又不知是在恨林熹還是在恨自己,只能將自己慢慢地蜷縮做一團,捂住這顆慘痛不止的心。 和玉從未想過,會有一日,她竟是因林熹的離去而哭得肝腸寸斷。 見多了和玉的從容平靜,見多了她待林熹的漫不經心,如今這等凄慘光景,姜昭又何曾見過……又何曾料到? 當一個人在最為脆弱痛苦的時候,旁的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故而此時姜昭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她在懷中放肆痛哭,任由她扯著衣襟痛訴,只希望這樣的宣泄能夠讓她好受些許。 姜昭垂睫靜靜地安撫著她,可卻在這哀號里,也觸著了她的傷情之事。 她在那么一瞬間,想到了柳彧,想到了大理寺牢獄里那鮮血淋漓的石灰墻面。 心驀然被刺了一下。 其實并不覺得疼,但細細麻麻的刺意下總歸是有幾分異樣。很多時候,她總是不愿去刻意地想起這么一個人,但更多的時候,這個人卻會陰魂不散地乍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反反復復、反反復復的,全然是他身穿囚衣,眷戀又慘淡的目光。 就是這樣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屢屢使得姜昭心間顫意不止。 可是憑什么?他是該死的,他合該落得如此下場,憑什么要讓她覺得惋惜。 姜昭呼吸微顫。她果然做不到心如止水,柳彧還是贏了。 這輩子這個人,她是忘不掉了。 明月高懸夜空,寒鴉夜棲枝頭。 姜昭從這一瞬的神思游弋里回歸,耳畔是和玉哀轉不絕的哭泣聲,甚至逐漸變得沙啞。她說了不少關于林熹的事情,說了許久,神智也混沌了,可能說到最后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么。 但是和玉知道,那滿身文人風骨的雋秀兒郎,攜得無盡的黎明,曾在她的生命里撒下了璀璨的光。 只是如今,他走了,連帶著那束光也一起走了,便只剩下她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那晦暗的余生。她這輩子所享受到的愛都是頗為有限的,謝國公和清河公主之間沒有愛,故而對她也無法有愛,她心里是清楚的。 在外人看來,她是天潢貴胄,她是金枝玉葉,可剝離這些金絮衣后,她其實一無所有。何況如今謝國公入獄處斬,國公府被抄,她連個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沒了。 “阿昭你知道嗎……”和玉哭得沒了力氣,便只能怔怔地瞧著林熹的棺木道,“他恐我失父傷情,便總想著法子逗我開心;他恐我無家可歸,便寧死也不肯與我和離;他說我既然成了他的妻,他這輩子便只認我一個……” 才枯竭的淚又落了一行來,“他又是何苦!不過是和離罷了,我總歸也不怕的?!?/br> 姜昭取出絹帕,輕輕地拭去和玉的淚,“你口中說著不怕,其實心里還是怕的,哪怕你是不怕,又焉知林熹怕不怕?” “林熹恐你憂苦,恐你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