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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于艱難。商隊內有漢人也有西域人,更不乏傳教的僧人, 亦有不少中原的僧人來佛國取經后歸返。 他們之間常會參雜著藏言與漢言,一同交流禮佛的體悟。 佛法教義傳播于世間許久,去往不同地方都會與本土文化融合交匯,從而衍生出相對不同的理念。 兩地僧人高談論闊, 各抒己見,一番碰撞之后皆入玄妙之境。 止妄為了防止有人認出他,便沒有加入他們的交談,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商隊剛出圣地,尚且還在平坦遼闊的草原上騎馬而行,有時瞧見了淡水湖泊,還會休整一番。 西域的晝夜溫差大,到了十二月早中晚的差距更是明顯,夜間寒氣刺骨需裹著狐裘棉衣,一直到中午日頭高照,就要立即換成薄薄的絲綢衣。 止妄常年待在萬相靈宮,養尊處優的,有些生活經驗遠不如這些行商與苦行僧,但他一貫是個細心的人,只消有聽見這些人交流嘆喂,便會悄悄的記在心里。 到了夜里,一行人搭起了氈帳,三五成群地圍在篝火前談笑,商販之間嬉笑怒罵,講述著行商途中的趣事,尤其是此次圣地佛子登極樂的事情,無一不稱奇道絕。 佛門論道之日人流眾多,止妄端坐在蓮花寶座之上,尋常人只能遠遠得瞥見一個清峻的輪廓,甚至之間淹覆于人海里,什么也瞧不見。 但他們每每道來此事,都將佛子如何從萬相靈宮里坐著佛床出來,如何沿著長道坐上蓮花寶座,如何天降神火,描述得細致入微、描述得天花亂墜。 止妄和幾個僧人坐在一處篝火堆前,一面食著胡餅,一面聽著他們夸張的描述,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這充滿煙火氣息的人間落入他眼底,他目光悠遠,深藏眷戀。 在這廣袤無垠的世間,多半人走得艱難且困苦,風不止,心也不曾靜過。欲隨佛陀渡往彼岸,卻在塵世里流連忘返。故而佛陀笑言,不曾拿起,便談不得放下,唯有歷盡千帆,才知歸途。 篝火燃燒間,發出“噼里啪啦”的輕響,火光映徹他身側眾僧的面容,這些苦修者行走于俗世,卻依舊心生蓮華,自有一種經由多種苦難打磨過后的從容與安然。 大抵是被這種氣氛感染了,他們也慢慢地談起了一些事。 一位從中原而來的高僧道:“諸位佛國法師前去中原,傳播教義,實屬中原一大幸事?!?/br> 此人法號玄樞,氣度高華,聰慧善言,頗受此間僧侶的尊重,故而他開口言來,諸多僧人已然抬眸視之。 玄樞眉眼平和,雙手合十,朝著諸僧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繼而又道:“傳教一事,古往今來有無數先人后輩前仆后繼,為此付諸一生,乃利在千秋之舉。如今,諸位法師前去中原,貧僧可告知些許中原之事。中原本土崇尚儒道思想,后來佛法傳入民間,頗有成效,亦有貴胄接納為此開辟廟宇,但終究算不得大流,也無法與道觀儒門相較。然而貧僧近來收到國寺書信,新君頗好佛道之法,愿求高僧法師入宮供養?!?/br> 玄樞道:“貧僧見諸位法師皆佛法高深,若有此愿,貧僧愿意為之引薦?!?/br> 聞言,在座法師面面相覷,一時間陷入沉默。 宮廷貴胄喜好豢養僧人作為家僧,這實屬常事,但對于這些傳教云游的僧人而言,也是實打實的一種束縛,若是能夠遇見和善禮待的貴人倒也無礙,可怕便怕在遇見些不好相與的,就真真和家仆無異了。 更何況如今玄樞所言的,還是入宮伴君。 所謂伴君如伴虎,這如何不讓諸位僧人心生踟躇。 適時,止妄忽然聽見了姜昭的聲音。 那洛陽城里貴不可言的女郎諷笑道:“為給我皇兄尋和尚都尋到西域去了,還真是了不得。和尚,與其讓別人去,還不如你去,省得讓這些禿驢聯合jian佞蠱惑我皇兄?!?/br> 堪堪醒來的女郎,說話間也是沒精打采的。但她意識恢復正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暫時無力開口說話,卻也能閉眼瞧見止妄那一處的情況。 初時瞧見止妄安然無恙地跟著商旅在草原上縱馬而行,她心中無疑是歡喜的,畢竟人沒事就是好的。 但細細想了想,對方籌謀著詐死離開佛國,卻也不同她打聲招呼,就又怒氣升騰了起來,偏自個沒半點力氣,罵也不能罵,生生忍到了現在,再多的怒意這會兒也早忍沒了。 止妄不知姜昭心里流轉了這般多的心思,一知曉她醒來了,卡在胸口的石頭也隨之落地了。 周遭行商推杯換盞、飲酒作樂的暢笑聲傳來,身畔諸多法師,有一些表明了自己的意愿選擇婉拒,有一些尚且還在猶豫不決。 止妄摘下胡帽,露出清雋無塵的面容,他朝玄樞法師笑道:“貧僧有此愿?!?/br> 玄樞詫異地打量他,而后贊嘆道:“這位法師竟是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不知法號作何?” 止妄道:“貧僧法號止妄?!?/br> 止妄的樣貌著實得天獨厚,否則也不會讓萬花叢中過的淮城長公主,一眼就險些迷失了心竅。 在座法師瞧見了,也頗含善意地贊美幾句。 摘下遮面胡帽交談是一種禮節,止妄思及這些人里幾乎沒有距離蓮花寶座近的人,便暫時先露了面容,以表示誠心。 玄樞聽見了這個法號,稍稍皺起了眉峰,忽而問道:“止妄法師……可是的注釋者?” 昔日止妄在萬相靈宮內修禪禮佛,十歲起注經文記錄心得體悟,十五歲收錄成冊,反復打磨注解,至今成書十余冊,皆由行商游僧送往中原廟宇,其中洛陽國寺更是必達之地。 所以聞得這么一問,止妄并未呈現出訝異的聲色,他淡淡笑道:“玄樞法師博聞廣識,貧僧確實注釋了這么一本經義?!?/br> 玄樞笑贊道:“妙哉妙哉,那等精妙獨到的見解,也該是這般鐘靈毓秀的人物所寫下的?!?/br> 他雖然覺得止妄瞧著有些年輕,但也接受得極快,畢竟佛法一事,看的是天質與悟性,未必與年歲息息相關。 眾僧見玄樞對此年輕僧人如此推崇,不免也生出了論道的心思,便就著婆羅臨生經探討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些僧人是去往中原,定然都已經是會了漢言的,或許沒那么流暢,但總歸是聽得明白??山验]著眼聽他們用著或好或差,或流利或磕絆的漢言交流,每個字是聽得懂的,但是合在一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 姜昭沒一會兒就氣急敗壞道:“你們這些和尚,盡說些無聊的東西,還吵死人!” 她就是欺負著止妄性子和順,總會顧慮著她,一貫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止妄奈何她不得,又念著她近來受了不少罪,便嘆了口氣,對著諸多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