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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儲君,那時他常年在外征戰,不在洛陽城,也不常在帝王膝下,故而所得到的父子情誼是非常有限的。 換而言之,就是不受寵。 要知道,不受寵的孩子想要名正言順地得到帝位,是極其艱難的一件事情。 姜昭垂首將裙衫的褶皺撫平,“母后,我幼時讀過蘭草集,明妃之才的確是非常人可相較,曾有大儒言:此女若為男兒,必定是經天緯地之名臣。當年既然選擇父皇,必然是不愿做太子妃。那這些年,她于父皇而言,是輔臣?還是姬妾?” 太后被此一問,倏地有些怔了。她看著姜昭,眼底波瀾起伏,再裝不得氣定神閑的模樣。 她這個女兒,慣是聰慧,若想知道些什么,便如何也瞞不住。 忽的,她似乎又想起了明妃,那個可以說是改變了三郎一生的女人。 太后緩緩地道:“你既然已經猜著了,又何需再問呢?” 姜昭側了側頭,連忙問:“那明妃真的是假死?” 太后沉默地點了點頭。 姜昭又問:“那她要去哪里?” 太后道:“她說天下之大,想要游遍大齊的名山大川。哀家也不知她要去哪里?!?/br> 確認明妃真是假死后,姜昭松了口氣,“她可真厲害?!?/br> 太后的面上浮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她確實很厲害?!?/br> 厲害到以整個皇室為棋,將三郎一步步推到了帝位。 步步心機,步步為謀。 這樣的人真的很厲害,卻也很可怕。 可怕到讓她懷疑三郎的死是不是也在明妃的算計之中,畢竟,他們之間約定,是以死亡為終結的。 太后有些疲憊地撐著額頭。 她從來不是什么聰慧的女人,出嫁前父母護著她,出嫁后三郎護著她,這一生,她從來沒吃過什么苦。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地去完成三郎的囑托。 齊天子的面容似乎還清晰的在記憶里活躍。 他面色籠罩著一層死氣,宛若經年的老樹散發著即將枯敗的氣息。他老了,已經不再年輕,曾經令她怦然心動的少年意氣與風流清貴都已經不見了,但他不變的,是對她的柔情似水,對她的溫聲細語。 故而時至今日,依舊讓她心動至極。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連理。 時日無多的他握著她的手,聲音沙?。骸霸詾槲业纳碜庸沁€算健朗,會走在你后頭,好叫你不那么難過,卻不料如此不爭氣?!?/br> 齊天子咳了幾聲,忍不住握緊了妻子的手,愧疚道:“今生對不住你,來世必然掏心掏肺地償還?!?/br> 他道:“我死后,如果明妃要走,便讓她走罷。如果她不走,就以太妃的身份榮養至終老,也算報答她如此盡心盡力,為我們一家謀劃到如今?!?/br> “困住了明妃的大半生,不想死后再困著她啦?!?/br> “明妃之才,不宜辱沒于后廷?!?/br> “若我當初不入這場局,或許我如今不應當是皇帝,但若是不入,也著實不甘心吶…” “莫要怨我……莫要怨我?!?/br> “來世我必償還,償還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我、要什么來世? 如今盛世繁華、兒女雙全,你若好好活著,我還要什么來世? 太后被這些紛紛擾擾的記憶,刺激得悲怮至極,她忍不住捏緊了茶杯,緊到手背青筋浮現,骨節處都泛起了一抹白。 “母后……”姜昭見此,心間忽的一顫,“母后,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您別難過?!?/br> 她忽然有些后悔。 何必將一些前塵舊事問得如此明白?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從記憶里掙脫,她努力地保持著作為太后應有的端莊,眼里卻泛出了淚光,“人總是需要為一些事情竭盡全力,甚至是不擇手段,也許還會卑劣得讓人不齒。你父皇曾經并不是儲君,所以他在通往君臨天下的這條路上,埋葬了太多陰暗的過往?!?/br> 太后撫上的姜昭的臉頰,“哀家不想讓你知道太多,是因為哀家希望你父皇在你心里依舊是那個英明神武、毫無污點的明圣君主。你明白嗎?” 第37章 從不怕美色惑人 “母后, 我不查了,我也不問了?!苯训?,“父皇在我心里永遠是頂頂的好?!?/br> 聞言, 太后終于肯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他啊,真的是頂頂的好?!?/br> 好到我, 自此一生割舍不得。 甘愿放你征戰沙場, 甘愿陪你踏入奪嫡險局。 …… 姜昭從貞觀殿出來,路過九州池,恍惚間似乎又瞧見了曾經那個倚著欄桿回眸的仙妃, 她不怎么愛笑, 只是清冷又疏離地挑起了眉尾。 朝她淡淡地喚了聲,小公主。 后宮諸多宮妃之中,姜昭與明妃的接觸算是最多的。 曾經同儲君一道學功課時,夫子出的題都格外刁鉆,教姜昭答得皺起了白嫩嫩的臉。一次捧著卷子苦大仇深地坐在九州池畔, 被明妃瞧見了。 那才思淵博的女郎輕飄飄地點撥了幾句,便如云開見月一般清晰。 有一便有二,于是姜昭遇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題, 就總喜歡去問問明妃, 而那看似冷漠的宮妃, 竟也有些許閑情逸致為這聰穎的小公主啟蒙啟蒙,久而久之, 這位淮城長公主倒是頗得蘭草仙妃的幾分真傳。 在某種意義上,她們的關系也算是極為微妙的,亦師亦友,卻也非師非友。 但無論是如何的關系, 姜昭都不希望明妃有什么不測。 姜昭倚靠著九州池畔的石雕欄桿,出神地望著大片枯萎的蓮葉。 時令未至,就連往日最為怡然的景致都難以一見。 她半闔美眸間,忽而瞧見宮中女學士依次繞過九州池。 這些披白衣腰束羅紗的女郎朝她遙遙行禮,而后又抱著卷軸書冊往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她們是遣派到明妃宮里的女學士。 大抵是在整理仙居殿里的物什。 姜昭順著那條路而行,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些許哭聲。 明妃停靈于仙居殿里,許是假死的緣故,棺木早早地就蓋上了。因而她走到了此處,也見不了什么。 這會兒,仙居殿殿門外有幾個宮婢在哭靈,多是明妃從瑯琊帶來的親信,正殿里頭跪著些白衣素服的王氏小輩,皆鐘靈毓秀,神色悲戚。 明妃作為瑯琊王氏的嫡女,膝下無兒女,王氏定然是要派些血親來守靈的,故而這些人大抵是在朝且五服之內的親屬。 他們見著了淮城長公主,紛紛起身行禮。 姜昭的目光流連了一圈,緩緩頷首。 “諸位大人,還請節哀?!?/br> 說出這句話,姜昭不由得覺得既諷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