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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請進去。 姜昭瞇著眼往里頭瞧,道:“成化坊在洛陽僅次于宮廷的云韶府,建造與用度在洛陽已算是數一數二的?!?/br> 此時,云藺也下了馬。 成化坊之名,在他初來洛陽時,便有所耳聞。有落拓士人曾在酒樓對成化放大肆夸贊,說是夜間的成化坊,華燈初上,燈火通明,已有霓虹緋靡之相。但美人之美最宜燈下一觀,婀娜搖曳,流眄含光,那是叫人恨不得一擲千金,傾囊又傾心。 但云氏素來家風嚴苛,從不叫他親近女色,那時云藺性氣高潔,更是對此嗤之以鼻。后來又聽人說,成化坊這般奢華,除了做女人生意,還做男人的。也常有洛陽貴女,來此挑選美兒郎,一夜風流。 云藺更是覺得此地荒唐。 哪怕是如今不得已委身于權貴,他也是極為不愿。 他一咬牙,便駐足站在了原地,“小姐,我不愿?!?/br> “為何?”姜昭納悶地回頭。這種地方,竟有人能拒絕得了? 姜昭捫心自問,她自個兒必然是拒絕不了的。 瞧著云藺這副拒不受辱的模樣,姜昭一挑眉梢,今日由于身穿胡服的緣故,少了原有的嬌柔姿態,這般隨隨便便的一個挑眉,竟顯露出一股風流颯爽之意。 “云藺,你是怕我一氣之下將你賣到成化坊做男娼,還是從未來過此地?” 云藺道:“二者皆有?!?/br> “有意思,有意思?!苯训菚r笑作一團。 正當云藺以為事情有回轉的余地時,對方卻神色驟冷,“我素來不喜歡我的東西落入他人手中,哪怕是不要的。但是我更不喜歡,不聽從我命令的。云藺,偶爾端著點,我可以認為是情趣。但是端著過頭了,就不是什么明智的行為了?!?/br> 姜昭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的,足足拍了三下。 比起她怒時打人,這當真是溫柔至極。但不知為何,云藺卻覺得,她掌心觸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腐爛,從臉頰蔓延道全身,一直腐爛到心里。 云藺低著頭,將自己的面容隱藏在陰翳之下。忽然覺得自己有幾分可笑,既然已經決定了,折下自己的傲骨,卑躬屈膝地討個錦繡前程,又何必再堅守著這些無用的東西呢。 他輕輕地道:“遵命,小姐?!?/br> ...... 傳聞所言的奢侈緋靡,進了成化坊才知,當真是無一絲一毫的夸張。姜昭兩人隨著小廝進了垂花門,兩邊是錦繡畫廊,正中是穿花弄堂,當地放著個紅木架子大屏風,上頭畫著各色仙妃女兒圖,有飛天之姿,髻鬟高聳,彩帛飄逸,或撫琴,或搖扇,或側臥,或高座,各有姿態。 姜昭看了一眼,道:“好畫?!?/br> 云藺本是低著頭,但聽見姜昭的話,也瞧了瞧。一下就被這精妙斑斕的屏風所吸引了。 他也不由得一嘆,“畫繪艷麗,行筆如流水,人物神采得盡七分?!?/br> “那余下三分去了哪里?”姜昭轉頭問。 云藺指了指畫上碧空的位置。 “余下三分皆被天光所攬?!?/br> 姜昭見過無數名家字畫,是有區分好壞的眼光,但自己卻不常作畫,故而要讓她賞出深析來,是沒這本事的。但聽云藺這么一說,她也將視線轉向了畫上碧空處,也確實覺得顏色甚好,就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時,她忽然聽見耳畔一道聲音。 “這畫竟到了這里......”聲含無盡余味,卻最終化為安然。 止妄極少開口,縱然是開口,也是姜昭要他說。所以這時候猝不及防地聽見他的聲音,姜昭不免有些詫異。 但這里人多,她無法直接細問,就先忍著了。 恰好這會兒成化坊的主事女官從一處抄手游廊,迎面走來,綾羅翠衣,脂香撲鼻,對著姜昭陪笑見禮。 “貴人久等了?!?/br> 姜昭是熟客,衣著華貴出手又是無比大方,主事女官猜測她是郡主鄉君之流,便從來不敢怠慢。又連忙親昵地笑說:“貴人許久未來了,妾身倒是惦念得緊?!?/br> 姜昭不同她客套,直接指著屏風道:“上回我來時見到的屏風,似乎不是這個?!?/br> “貴人好眼力?!迸僖凰伵?,“原先的那個有些許舊了,這是新采辦的。說來也有些意思,當時有個西域商人來此買醉,我見他形容落魄,本想驅逐他。但聽他聲淚俱下地說了一路慘遭流寇馬匪的經歷,又覺得可憐,就接濟了他幾次?!?/br> 女官見姜昭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便繼續說了下去,“那西域商人受我接濟,就繼續做起了小生意,走前就將這從西域帶來的屏風贈予我了。他還同我說,這畫上神女都是臨摹自敦煌壁畫,是位西域僧侶所作,頗有佛性?!?/br> 姜昭頷首。 她猜測這屏風上的畫作應該與那和尚有些許關系。 或許這和尚就是西域的和尚。西域距離中原遙遙千萬里,她一個中原的公主,還真是沒那么長的手能伸到那邊去。 姜昭意識到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法奈何的了,那個可以與她隔空對話的臭和尚,頓時就有些不快。而最先察覺到這不快的,便是姜昭身側的云藺了,他生怕這位淮城長公主拿他撒氣,便出聲道:“小姐今日來,應當不是為了這屏風罷?!?/br> “自然不是!區區一個破屏風,怎值得我特意來此?!苯褤P眉,轉頭問女官,“聽聞柳彧常來你這兒?” 女官:“確實如此。柳郎君近來常來此處給姑娘們寫詞?!?/br> 姜昭嗤笑一聲,“制科將近還有此閑情,好大的心,此人在何處?” “這......”女官生怕這貴人是來尋仇的,不由得絞緊了手里的絲帕,怯了聲道,“柳郎君今日倒是沒來,不知貴人尋他是有什么事?” 姜昭覺得今日諸事不順,一撩衣擺便坐在了正堂主位上,“罷了。沒來便沒來吧?!?/br> 但左思右想都覺得不能白來,姜昭索性就在此尋點樂子。她垂眸瞧著自個兒的手,今日出門騎馬,手指上的金驅便沒戴著,露出了抹著蔻丹的指甲,走時還抹了層清油,這會兒已經干了,如一層薄薄的水膜覆蓋在上頭,泛著幽微的華光,襯著蔻丹的底色,真若朱砂寶石一般。 姜昭百無聊賴地問:“不知你這坊里可添了什么新人?” “這有是有的,只是.....”女官捏著帕子,略有遲疑。 姜昭怒道:“怎么了,什么寶貝疙瘩還伺候不得我了?!?/br> 這新來的女郎生得頗為清透,若清晨雨露一般,女官僅僅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士人所愛的那一款,而且還是頂尖的貨色。更妙的是那一身白瓷般的肌膚,所謂冰肌玉骨,不外乎如是。 本想著為其造勢一番再拿出來,必然能名動洛陽。但眼前這貴人,對她這成化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