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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這么粘著林厭,除去喜歡之外,還有便是害怕被拋下。其實他也未必想著要永遠依靠林厭生活……只是,遺產那邊的事情暫且陷入了僵局,沒有資源人脈的林溪月已經舉步艱難,除非遲縱愿意再一次為這件事出頭。想起這個,他便難受得要命——同樣身為Alpha,一朝事變落入低谷,并非是他所愿。只是現實的暴風雨太過猛烈,不曾受過風吹雨打的名花經不住摧殘,沒多久便又蔫蔫的垂下了頭……“比起我的未來,多想想自己吧?!逼毯?,林厭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素描本:“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你的未來、你的目標……和你接下來漫長的人生?!彼牧伺哪贻p人僵硬的肩膀,看著那雙因慌亂而失了笑意的眼睛,有些不忍:“我不能……也不會替你做主,所以總有那么些路,你要自己走?!?/br>說完這些后,他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留下林溪月一人坐在椅子上,在一段長久的沉默之后,Alpha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他沾著些鉛色的掌心捂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這是他第一次沒有任性的放聲大哭了……兄長說得不錯,自己沒有理由一直躲在對方身后不肯面對事實,盡管他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只求綁住他,可也不過是幼稚且偏激手段中的一環……他不夠成熟,在他孜孜不倦追問著那個人的人生、以求將自己融入進去的時候,卻忘了連自己都過得一團糟。這樣的自己……有什么理由,正大光明的站在對方身邊,說:“我喜歡你”呢?他從林厭身上索取的夠多了,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給予什么。是骨子里被寵壞的傲慢讓他下意識回避了這個問題,如今卻被林厭無情戳穿,只覺得羞愧難堪,連嗓子里都泛起了血氣。Alpha的尖牙咬破了唇皮,林溪月用力吞下滿口血淚,他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就在小少爺終于調整好心態,睜著微微泛紅的眼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經意瞥過了林厭放在桌上的素描本。在攤開的那一面上,是一張有些潦草的人像速寫……是林溪月的畫像。但不是現在的林溪月,而是數年前那個生日宴上俊美優雅的青年,那時候的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分化成了Alpha,一朝將所有視他為弱者的人踩在腳下,不可謂不揚眉吐氣——那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刻,因為他憑借著自己的意志戰勝了所有不公,他熬過了異常艱苦的分化期,他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林溪月有那么一瞬間,差點沒忍住將先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還回來”,他捧著畫本,像捧著世上最無價的珍寶,呼吸從顫抖到平復,心緒從激烈到平靜……最終統統化作難以用言語簡述的愛意,沉入靈魂中去。深深地、慢慢地吸了口氣,林溪月小心翼翼的撕下那張畫像,鄭重的收進懷里。……遲縱做了一個顛倒時光的夢。夢里的他穿越了漫長的路途,回到了數年前,那個充滿冰冷消毒水味兒病房里,看見了站在門口、口無遮攔的自己。他瘋了似的沖上去,想要堵住“自己”的嘴——卻被冰冷的房門隔絕在外,只剩下一扇小小的窗口,隱約可見里面發生的情景。他看見林厭的坐在床上,永遠挺直的脊背彎了下來,單薄的身體被病號服包裹著,脆弱的仿佛一觸既折——遲縱只覺得心都要碎了,未能出口的咆哮化成血沫堵在嗓子里,像是一口帶著鐵銹味兒的烈酒,火辣辣的落入胃里,燙得他穿腸爛肚。可他能做的,也只有拼盡全力將鐵門拍的咣咣作響,直到最后滿手血漬、脫力的跪倒在地上……卻什么也做不了。“少爺、少爺?”一個聲音突兀的打碎了這場難以挽回的噩夢,遲縱驚醒時心跳未平,劇烈起伏的胸膛似有什么從中跳出來一般,他不得不閉緊嘴,咽下滿口苦澀。“我……”意識有短暫的恍惚,男人用力抹了把微濕的眼角,他看了看周圍,確定是在私人飛機里:“這是……”“少爺……您之前突然說要回學園島,態度堅決?!币慌缘南聦傩⌒囊硪淼慕忉尩?,生怕用詞不當觸怒了眼前這頭剛睡醒的老虎:“為此董事會還特地打電話過來詢問……都被您拒接掛斷了?!?/br>遲縱揉著酸痛的太陽xue,低咳了幾聲,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抿了一口:“別管他,再問就說明天晚上會議前我肯定會回去……”一邊說著,他將有些發麻的雙腿放在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幫我找個車,我要去……島中的醫院?!?/br>“遵命?!?/br>走出機艙的時候,外頭已是一片夜色,一眼望去,唯有指示燈發出星點的光芒,冰涼的海風吹拂著面頰,帶著點兒熟悉的腥咸,是那么讓人懷念。但對此時的遲縱而言,海天一色的夜幕如同一張血盆大口,燈光如同森白的獠牙,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將他徹底撕碎——這是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一度逃避最終豢養出兇猛的惡獸,被其反噬,純屬活該。數年過去,當年工作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就連之前的主治大夫也退休回去養老。最終遲縱站在曾經的病房前,空無一人的房內一片昏暗,唯有冰冷的器材被月光籠罩,反射出一點兒無機質的光澤……那些過去了太久的愛與恨,都被時間沖刷的不剩一點兒痕跡。可他仍然這么執拗的不遠萬里跑過來,只為了這么看上一眼。深吸一口氣,遲縱走進房間里……經年已去,被褥潔白如昔,連房間里的擺設都有變動,他卻依然仿佛透過那薄薄的月光,看見了那個坐在病床上垂下頭來的青年。他是那么瘦……又是那么的蒼白,仿佛一觸即碎的琉璃,又尖銳的不可思議……遲縱緩緩在床邊跪下,將臉埋在冰冷陌生的被褥間,連呼吸都有些發疼。學園島上有著他們所有美好的回憶,他們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次約飯、每一回交談……記憶如同洪水般洶涌而至,夾雜著泥沙碎石、斷枝殘木一起,從頭灌下,直至沒頂。他想起那人抽煙時被火光照耀下性感的側臉。他想起那人在燈火通明的學生會辦公室里,隔著文件堆沖自己無奈微笑的樣子。他想起那人第一次被他拉去路邊攤,露出意外卻又有些高興的表情。他想起自己在提林溪月挑禮物時,曾經隨手抓過那人的手指,為他戴上戒指……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美好卻統統在這冰冷的病房里摔了個粉碎,余下的碎片無人清掃,散落滿地,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數年之后他故地重游,猝不及防被扎了個鮮血淋漓、痛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