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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回來???哥哥心情不好,不愿意理我……我、我想找他說說話?!?/br>……對家里發生事情一無所知的遲縱,在一覺睡醒后,將腦子里那點兒酒意都蒸發了出來,此時正對著鏡子修理著新長出的胡茬。但林厭在停車場的那番話總是反反復復在腦海中閃現,反復鞭撻著他的神經……告訴他,自己應該鼓起勇氣回頭看看,看看過去的那些年里,他錯過的……逃避的真相。想得入神之際,下巴突然一陣刺痛,遲縱嘶了一聲,匆匆洗掉帶血的泡沫,看著臉上新鮮留下的一道疤,無言了一陣。最終他找了個創可貼潦草貼上,拿起外套匆匆出了門。過去的事情,說起來好查,卻又不知如何查起……遲縱坐在車上,隔著創可貼摩擦著下巴上的傷口,微癢的觸感似乎更讓他平靜下來。他不經意間側過頭,看著車窗上光影晃動間那張成熟了許多的臉,突然想不起少年時的自己是什么模樣。可林厭的樣子他卻記得十分清楚,就在他每一次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的時候,那個身影就會重新在腦海里“活過來”……他記得他對自己笑的樣子,記得他的縱容與無奈,記得他工作時的疲憊與嚴肅……也記得他在醫院里,病號服襯得他面如白紙,一行清淚從泛紅的眼眶里落下來,凝在削尖的下巴上。林厭當時向自己解釋過什么……關于他為何要隱瞞性別,但那時在氣頭上的遲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如今回想,也不過是斷斷續續連不成線的話語,都被他憤怒的咆哮吞噬掉了。當下想要回頭追溯,難免要花一番功夫。約莫半個小時后,車子在監獄前停了下來,遲縱下車時正是中午,熾烈的陽光逼得他不得不瞇起眼來,看著遠處迎上來的獄警。除去跳樓的林父,其他元老都被關押在監獄服刑,遲縱這次要找的,是在林家呆了快三十年的老管家。老人年過半百,到底還是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在得知遲縱要見他時,意外且驚喜,甚至在探監前用水弄了弄雜亂的白發,保持基本的體面。這會兒隔著探監用的玻璃,老管家小心翼翼觀察著眼前表情陰沉的大少爺,斟酌著開口:“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是……溪月少爺嗎?”遲家曾偷偷向林家遞交過婚約,被林父暫且扣了下來,列入婚配候選人的名單……結果林溪月破天荒分化成了Alpha,驚掉了一片下巴,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遲縱沉默了片刻,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關于林厭的事情?!?/br>此言一出,老管家還以為自己年紀大耳背聽錯了,片刻后才回答:“啊……他……他已經離開林家很多年了?!?/br>“我知道?!庇行┎荒蜔┑倪盗诉底烂?,遲縱深吸一口氣:“我想知道前因后果,以及他……為什么要偽裝成Alpha?!?/br>老管家沉默下來。若是林家尚在,那么這些秘密都會與其他見不得光的東西一起,被他永遠爛在肚子里;可如今樹倒猢猻散,似乎也沒有了什么隱瞞的理由……“這還要從很久之前說起?!彼匦麻_口道:“夫人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懷孕后每每在流產邊緣徘徊,好不容易堅持到了后幾個月,卻突然早產……”“溪月少爺出生的時候,身體瘦弱的跟小貓似的,老爺痛失愛妻,家中又有兄弟姐妹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家主的位置,焦頭爛額之際,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林府,身邊帶著一個三歲的孩子……”“而那個孩子,就是林厭?!?/br>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說的很慢,像是從時間的土堆里哆嗦著刨去灰塵,一點點顯露出那些老舊記憶的顏色。“林厭是……老爺用錢買回來的孩子,因為那雙有些相似的眼睛,自然被冠上了私生子的身份,也就是溪月的哥哥。既然作為兄長,自然要擔負起“保護”的義務……所以從那以后,為了躲避家族中人的明槍暗箭不傷害到孱弱的溪月少爺,老爺對外宣布,林厭才是林家的繼承人……”唇上不知何時裂了道小口,遲縱用牙齒撕去翹起的嘴皮,舔舐傷口時,嘗到了一絲絲鐵銹味兒的血腥。他沉默的聽著林厭的過往,聽著林厭在遇見他以前暗無天日的人生,被課業規矩擠滿的童年,家族的冷漠與鞭策讓他只能埋著頭往前走,經歷過不止一次的綁架暗殺,最嚴重的那一回甚至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捏著發冷的指尖,遲縱愣愣的想,這些他居然都不知道。他把林厭當成最交心的朋友,悲傷難過時就一股腦把自己的苦痛發泄出來,每一次林厭都會十分冷靜的安慰他,他享受著那個人的照顧……卻忘記了,對方也是人,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但林厭從未與自己提起過一言半句,哪怕他的人生被當成鋪路的石頭融在水泥里,為林溪月鋪墊一條康莊大道;哪怕他所受過的苦比自己更甚,甚至到了最后,他什么也得不到。“十五歲的時候,那個孩子……林厭分化了,結果是個Beta,老爺很滿意這一點,立馬找人配置了Alpha的激素,要求他每個月都注入?!被蛟S是遲來許久的良心發現,老管家垂下了眼,不敢去看玻璃另一邊青年憤怒的目光:“林厭很聽話……他……他從小就表現的十分堅強,我們都知道這孩子在想什么?!?/br>“……他在想:還有多少年,我就能自由了?!?/br>Alpha激素會給人體帶來巨大的負擔,何況是長期注射……遲縱不由得想起了海邊的那個夜晚,青年因身體不適昏倒在后座,卻仍然在自己開車前往醫院的時候,伸出一只阻攔的手。那只手的皮膚蒼白的近乎透明,連手背上凸顯的血管和青筋都一清二楚;它從陰影延伸到燈光下,像個瀕死求救的人,拼了命的抓住一縷希望的光。那是因為如果去了醫院……他的真實性別就瞞不住了,他可能面臨林家的永久“封殺”,永遠無法自由的走在陽光下。——自由,這個詞對于遲縱而言似乎沒那么緊要,那是他從出生以來便擁有的東西,以至于他永遠不會懂得林厭為何如此渴望。可時隔多年后,他突然懂了——從老管家斷斷續續口述的、那個人的過往中,從回憶里林厭的每一次掙扎——他被工作壓得抬不起頭的時候,他被社交逼得喝酒喝到吐的時候,他對每一個人保持微笑的時候,他抽煙的時候,他沉默的時候……他寧可從擔架上逃回家也不愿意去醫院的時候。那時候的遲縱懵懂遲鈍,只會笑嘻嘻的拍著他的肩膀,在深夜悄悄送上一塊黑巧克力蛋糕果腹,然后不痛不癢的安慰幾句,叫他別那么累。而如今的遲縱則坐在冰涼的椅子上,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