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也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連個貓眼都沒有。

沒人應門。

“他在家嗎？”顧昭雨問，伸出手想再拍門，“會不會出去了？”

“他不出門?！笔掁炕卮鸬?，提到那個男人，他臉上帶著層顯而易見的戾氣，他伸出一個小拇指，“那些人砍了他一個指頭，他最近不敢出門?！?/br>
顧昭雨無言以對——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是種什么感覺？他有種胃里落了一大塊冰的感覺。

“也許他睡著了……”顧昭雨說，就在這時，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傳來，一點點靠近了房門，一陣粗野的咒罵聲隨即從門里傳來。

“哪個王八羔子？”

蕭蘅神情冷硬，“……是我?！彼f，下意識地把顧昭雨攔在身后擋住，“開門?！?/br>
對方又是一陣咒罵，這回加上了很多有針對性的辱罵，包括“你媽爛了”和“王八生的種”等等。

顧昭雨：“……”

蕭蘅在抖，他注意到，伸出手按住了蕭蘅的肩膀。

“你不需要跟他對話?！彼f，“你進屋去拿東西就好，我……”

門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長得很粗野，鼻子很大，眉毛很濃，臉頰透著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他和蕭蘅差不多高，看起來活像一只直立的灰熊。他身上穿了一件臟的看不出顏色的睡衣，腳上穿著一只拖鞋。

“兔崽子?！彼艘豢?，抓起拖鞋就要抽蕭蘅，顧昭雨當機立斷，一腳踢在他膝蓋上，把蕭蘅擋在了身后。

“cao！”男人吃痛，蹲下身去，“你他媽誰？”

顧昭雨冷冷地看著他，“蕭蘅，去收拾東西?！彼f，“把門關上，我有話跟他說?！?/br>
蕭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肯離去。

“快點去?！鳖櫿延甏叽倭艘槐?，他接下來要說些大人世界的話，不想讓蕭蘅在這里旁聽。

“我不?！笔掁烤髲姷恼f，“我不想你和他單獨在一起?！?/br>
顧昭雨笑了，他環視了一圈狹窄的客廳，隨手撿起一把立在門邊的破傘?！叭グ?，我有武器?！?/br>
蕭蘅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放松，顧昭雨又重復了一遍，這次聽上去嚴肅了很多：“快去！”他這才走了。

顧昭雨等到他把門關上，才轉向那個惡狠狠看著他的男人。

“王先生是吧?！鳖櫿延暾f，“我需要跟你談談?！彼局?，男人也站著，兇狠的瞪著他，半晌，那男人露出一個扭曲的笑來。

“你是兔崽子的姘頭還是什么的？”他說，“他終于給自己的屁股找了個買家？”

顧昭雨聽得一陣犯惡心。他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到茶幾上。

“我需要你簽這個?！彼f，“這是保密協議，還有一些監護權的文件?！?/br>
“我為什么要簽？”男人的目光在顧昭雨身上掃視了一圈，“我有什么……”

“你的債我會替你還?！鳖櫿延暾f，“簽了他，你還能剩幾個指頭?！?/br>
老王的表情變得很詭異——他的肌rou顫抖個不停，眼珠子瘋狂的轉動，像是在“讓蕭蘅難受”和“擺脫債務”之間左右徘徊。半晌，他才說道：“你花這么多錢，買他要干什么？”

他這么問，顧昭雨倒還有點兒吃驚，在他想象里，這男人應該是不在意蕭蘅死活的，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他看著也不太像個有人情味兒的主兒。

“你在意嗎？”

他深吸了口氣，“我在意他？”男人表情扭曲，朝腳邊啐了一口，“他和他那賤人的媽一樣，吃里扒外的東西?！彼饻啙岬难劬Υ蛄款櫿延?，“你是不是挺有錢的？”

顧昭雨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他從小就沒缺過錢，“是，我是挺有錢的”這話好像置氣，他感覺跟這個人無法溝通，干脆就不說話了。

多說多動氣，別真撕破臉。這人不管怎么說都算是蕭蘅身上不太好看的一段，顧昭雨不想把他逼急了，回頭惹麻煩。

“簽字吧?！彼f，把文件袋撿起來遞過去，“簽完你也解脫?！?/br>
男人不接，反倒盯著他看了一陣。

“你是不是明星？”他忽然說道。顧昭雨臉色一僵，語氣也跟著僵了：“不是?！?/br>
“你就是?！蹦腥苏f道，“我認得你，你……”他臉色變來變去，特別古怪，喉結上下不停地滑動，“哈哈哈，哈哈哈，”他笑，“怎么會這樣？你……”

“可以了?！币粋€冷靜的聲音打斷了他，蕭蘅不知何時站在了臥室門口，臥室的門掩上了，什么也看不到。顧昭雨聽見他的聲音回過頭去，正好抓住他眼中的冷光一閃而過。

那是一種，讓人渾身發冷的，帶著真正恨意的眼神。但緊接著，當他看向顧昭雨的時候，他的神情又是像往常一樣安靜又溫和的了。

他一笑，甚至還帶著點融融暖意，顧昭雨差點以為自己剛才看錯了。他回過神來，發現手心捏了一把汗。

怎么回事，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忽然出了一把冷汗？他失笑，感覺自己慫得沒有道理。

“你收拾好了？”

“嗯?！笔掁奎c頭，“走吧哥?！?/br>
“好?！鳖櫿延暌膊辉敢庾屗谶@種地方多呆，蕭蘅長得白凈英俊，和這間矮小的公寓之間簡直格格不入?！皼]落東西？”

“沒有?！笔掁空f，手里拎了沒裝滿的雙肩包，讓人很難相信這就他全部的行李。顧昭雨見了還不信，“你都收拾好了？再待會兒沒關系的，我等你?！?/br>
“沒事?！笔掁繐u頭，“走吧?！?/br>
“可是……”

蕭蘅已經走到他跟前來了，年輕人直接抓住他的手握住，“我不要你呆在這里?！彼f，“走吧，哥?！?/br>
他眼里的神情是無法撼動的堅定，那一刻，連顧昭雨都糊涂了，他們倆，到底誰是大人，誰是小孩??？他應了一聲，說：“你不喜歡就先下樓吧，我等你……王先生簽好字?！?/br>
蕭蘅站著不動?！拔也灰??！彼髲姷卣f，“你先走，我看他簽?！?/br>
顧昭雨都要被他盯毛了，但蕭蘅緊接著又給出了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男孩子軟下神情，從劉海底下看著顧昭雨，帶著一點懇求，“我還有點話要跟他說，就五分鐘?！彼髅鞅阮櫿延赀€要高，但低下臉，眼神卻是上目線，像個小狗狗。

顧昭雨心軟了，他想別人家的家事到底是說不清的，蕭蘅跟著這個男人到底過了那么多年，感情可能多少也有一點。他點點頭，說道：“我在樓梯等你——有事就喊我?！?/br>
他說這話是很認真的，如果兩人話不投機打起來，顧昭雨絕對會沖進來拼命——蕭蘅太乖了，又聽話又懂事，他已經不由自主地轉換了心態，從一開始強迫自己對他付出關心，變成了自然而然地要去照顧他。

他都覺得自己這回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