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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閃得快,只濕了半邊身子,雪是躲不過,冰沒躲,一人一麒麟被淋得透濕,在水淋淋仿佛被水管子澆過一般的草地上發呆。“砸中了砸中了!”河上來往的花船都停了下來,人站在甲板上擠著看,兩邊河岸和小橋上人也越聚越多,喧鬧聲從“是誰是誰”、“在那兒在那兒”到“快來快來”,漸漸整齊劃一,震耳欲聾。這陣勢比看落花的時候還大,簡直是人潮涌動萬眾沸騰,澹臺歌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拉拉師父的衣角:“他們在喊什么?”鎧一邊給他擰袖子上的水一邊說:“有好戲看?!?/br>于是師徒兩個擰完水,默默加入了圍觀的人群,只剩雪坐在地上發愣,他身邊漂亮的冰藍色麒麟想了想,向前邁出了一步。群眾激動了:“嗷嗷嗷人獸!”澹臺歌猜雪一定很想躺在草地上裝死。可是群眾揮舞著手絹腰帶糖葫蘆之類的東西吼道:“親上去!親上去!”一邊是成百上千,另一邊只有兩只,數量和氣勢都實在懸殊,如潮聲浪的逼迫下,雪的嘴唇有些抽搐,冰卻很愉快的樣子,它又緩緩往前踏了一步。“我警告你,”雪忍不住道,“我警告你……”警告了半天也沒警告出什么來,冰側了側漂亮的腦袋,忽然俯身向雪壓了下去。圍觀群眾全都屏住了呼吸。冰伸出舌頭舔了舔雪的臉頰,然后將舌移到唇上,探了進去,他幾乎是在瞬間化作了人形,抱著雪滾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吻得如癡如醉。群眾接著沸騰。“抱得真緊?!辨z嘖嘖兩聲,“看起來很開心嘛?!?/br>他說的是雪。澹臺歌伸頭一看,果然雪已經沒有了推拒的意思,居然主動把腿往冰身上纏。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跟沒穿也差不多,澹臺歌看得臉紅,忍不住掏出相機拍了一張。“刪掉!”鎧隔著兜帽揪徒弟的耳朵?!熬筒??!卞E_歌攥了攥手里一直沒放開的尾巴,做了個拔毛的威脅動作。兩人正鬧得歡實,喧嚷的人群又重新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個咒語似的古怪句子,聲音此起彼伏,流水一樣在空中一層一層地蕩漾開去。“蝦米豆包……”澹臺歌跟著念,“和棗糕?”“什么亂七八糟的……”鎧無奈。有人在身邊“噗”了一聲,然后好心解釋道:“那是樹語?!?/br>“你聽過樹講話???”澹臺歌好奇地回頭問,沒想到看見個熟人。長相很陽光的茶館老板笑嘻嘻道:“那倒沒有……不過故老相傳,都說那是樹神的話?!?/br>“樹神說了啥?”澹臺歌興致勃勃道。“其實就是祝福的話,和扎西德勒差不多,”老板微笑,“不過不是吉祥的意思,是幸福?!?/br>永生永世的幸福。“上次破樹開花是一百八十三年前的事了,”老板看著草地上滾來滾去的那一對,欣慰道,“好久都沒有被樹神祝福過的情侶了,再沒有就說不過去了,還蜜月勝地呢?!?/br>澹臺歌幾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說什么?”“蜜月勝地呀?!崩习鍨t灑地一甩頭。……把頭甩出去了。一個頭瀟灑地飛出來滾下去,圍觀群眾卻比想象的鎮靜許多,都沒什么人叫……好吧,事實上除了雪,沒人叫喚。沒辦法,正啃嘴唇咬舌頭如膠似漆的時候,一顆人頭“嗖”地飛起,“骨碌骨碌”地滾過來,“啪”地停下還認真壓出個小坑,睜著眼睛在旁邊直勾勾地看著,換成誰都會叫的。雪一臉鐵青,人頭無辜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是不小心滾過來的。差點被咬了舌頭的冰坐起來,抬眼看見岸邊一個沒頭的身子正亂揮手,示意他們把頭送回去?!拔铱床灰娮约旱哪_……”那頭遺憾地說,話音未落,那邊正試探著邁步的身體被石頭絆倒,啪嘰一聲摔在地上。“稍等?!北酒鹕韥?,沖岸邊很禮貌地笑了笑……然后一腳把頭踢河里去了。澹臺歌的嘴越張越大,下巴幾乎要脫臼了,半晌師父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小聲說:“我也想踢……”沒想到身邊漸漸有人應和,眾人都是一副深有同感的樣子。“我也想……”“是啊,好不容易有機會?!?/br>“可惜了……”“水花真小,入水角度不錯?!?/br>“一直滾過去鼻子會壓扁吧?!?/br>……澹臺歌默默扶額,心想老板平日是不是上完廁所不洗手就泡茶做點心,不然怎么會這么沒人緣?!熬尤灰呀浻腥舜蛩沩標プ妨??!彼哌^去把死尸狀趴在地上的身體拿起來放好,問師父,“這個怎么辦?”“放著唄,”師父表示無所謂,“又壞不了?!?/br>“就是,不用管他,”那一對也終于親不下去,雪甩著濕淋淋的頭發走過來,“小老虎要不要去吃東西?”“還吃啊……”澹臺歌揉揉肚子,“吃什么?”“不一定,”雪想了想道,“去看看就知道了?!?/br>于是四個人很愉快地把那具身體扔在草地上,結伴走了。冰還算厚道,走出幾步之后又回去,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張竹桌子,把身體放在桌上擺好?!澳闩滤鴽??”澹臺歌好奇道?!安?,”冰言簡意賅道,“順便還了?!?/br>不然還得跑到店里,多累。不一會兒功夫幾人就走回了破樹底下,空氣中還有著花朵甜柔的香氣,那花好輕,上午落下來的居然還在空中飄著,隨著風上下來去,偶爾會像蝴蝶一樣擦過人的鼻尖,卻怎么都捉不到。澹臺歌深深地吸了口氣,打了個噴嚏。罪魁禍首的那片花瓣好像會笑似的,身姿輕盈地飄遠,鎧伸手幫徒弟揉揉鼻子:“再飄十三天才能落地呢?!?/br>“困了怎么辦?”澹臺歌忍不住腦補了花瓣飄到沒力氣喊餓的情景。“真可愛?!辨z接著揉他。“別揉了?!卞E_歌也去戳師父的鼻子,“說!”“說什么?”鎧眨眼。“說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澹臺歌戳戳戳,“你怎么知道十三天才落地的?你以前來過怎么不告訴我?”“這個啊……”鎧瞇著眼想了一會兒,說,“我餓了?!?/br>澹臺歌才想指責師父轉移話題,就聽見一個柔美的女聲說:“餓了就來吃東西呦,節日特價酬賓,水果特飲新鮮出爐,第二杯半價?!?/br>“不可以免費續杯么?”鎧笑問,“熟人給點優惠?!?/br>“可以?!苯┦媚镄θ轄N爛,“不過只有涼水?!?/br>“好吧,”鎧一邊掏錢一邊道,“我喝草莓的,你喝什么?”另外三只異口同聲道:“芒果!”本來沒打算請客的師父默默流汗,不過還是很爽快地遞過一大把零錢,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不收日元?!?/br>“紙錢只收冥都銀行的,”鎧一張張仔細地看紙幣上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