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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步走到門前,下一瞬,似渾身沒了力氣一般,緩緩停了下來。 皇貴妃? 她是不是幻聽了?! 愈發臨近的嘈雜之聲打破了她的僥幸:“皇貴妃娘娘小心腳下,這兒的路不好走……” 榮妃怔在原地,久久未動一下。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雙目漸漸爬滿血絲,不知過了多久,成倍的光亮驟然透進門窗。伴隨著木門打開的聲音,云琇緩步走了進來。 “啪!”榮妃尚未反應過來,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巴掌重重扇倒在地。 粗使嬤嬤甩了甩手腕,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娘娘?!?/br> 云琇蹲下身,笑盈盈地捏住榮妃的下頷,湊到她耳旁問:“你喜歡給惠嬪點香,既如此,被她下藥的滋味如何?” 第157章 那一巴掌來得太過猝不及防。滿是粗繭的大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榮妃的右臉即刻紅腫了起來,大口呼吸間,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 即便家族不甚顯赫,親阿瑪是位員外郎,榮妃自幼也是當做嬌小姐養的。她長的好,初初進宮雖是庶妃,肚子卻一年一鼓,風頭甚至壓過了母儀天下的元后赫舍里氏。 奴才們都是捧高踩低的好手,她受寵,便無人敢怠慢。直至孩子一個接一個的早夭,皇上的寵愛漸漸淡了,再也沒了早先風光,她的日子也不算難過——先是封嬪,后是封妃,膝下還有三阿哥與榮憲公主,內務府絕不會短了她的份例。 榮妃居于深宮,近十年雖戴上了淡泊喜佛的面具,暗里掌控的釘子卻多著,根基算得上深厚。故而養尊處優慣了,被人甩巴掌還是頭一回! 半邊臉又麻又痛失去了知覺,榮妃捂著臉跌倒在地,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中滿是席卷而上的滔天殺意,郭絡羅氏 誰先倒地,誰就失去了先機。她還未來得及張口,下頷就被人緊緊捏住,隨即是一聲足夠成為此生夢魘的輕語:“被下藥的滋味如何?” 榮妃的驚容驟然凝固了。 云琇說罷便放手起身,微蹙著眉,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一擦:“你們下去吧,本宮想同榮妃meimei說說話?!?/br> 看門的幾人點頭哈腰地應了是,幾息之后,門扉輕輕掩上,唯有瑞珠侍立一旁。 “你得了前朝秘藥,宮廷禁物,留存的唯有這么些,混在香爐之中,全招呼在了惠嬪身上?!彼Q了豎修長圓潤的食指,而后笑了起來,“可巧,惠嬪亦是尋得了一味秘藥,說不定與你出自同源,乃是一人調配的?!?/br> 榮妃瞳孔緊縮,秘藥…… 往日線索一一串聯,她猛地抬頭,嘶啞著聲音恨道:“是你!” 內宮清洗是這賤人一手謀劃的。梁九功領走鐘粹宮那兩個內應之后,內務府送來填補空缺的,全是宜貴妃的人! 惠嬪尚在禁足,哪有那么大的能耐籌劃一切,不過是推出來擋箭的靶子罷了。 霎那間,榮妃的思緒變得分外清明,她死死盯著云琇,像是要盯出一個窟窿來:“惠嬪的藥,是你給的吧?專門下在膳食里頭。你怕本宮挑剔不用,勒令膳房只許提供三五道素食,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像是迷霧散盡,重現光明,榮妃又驚又怒,只覺口腔溢滿了血腥味,五臟六腑火燒似的發疼。 長年累月地熏香,和吃進肚子里,藥效發作的速度完全是不同的。 終日打雁,她竟被雁啄了眼! 云琇居高臨下地看她,微微笑了笑,也不反駁,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br> 小十一,是她的逆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紫禁城沒有不透風的墻,背后人藏得深也好,心機重也罷,只要用了心,沒有什么是查不出的。 程氏的教養嬤嬤與各宮都有牽連,無礙,一個一個排查就好。小十一遇刺那日,有人為刺客安排了潛逃路線,過后找不出半點痕跡,也無礙,能有這般勢力的嬪妃,橫豎不超過五指。 寵冠后宮這么多年,又有了先知先覺的優勢,云琇手中握有的底牌早就不是她人能比。暗中投靠的太監宮女不知凡幾,況且宮中連草木都會說話,又有誰真正能做到天衣無縫的算計? 拔除釘子是其一,尋找破綻是其二,她愿意耗,也耗得起。 說好了禮尚往來——不,還是有區別的。她沒有馬佳氏的靜心與耐心,能用五年時間苦等算計,她要的就是一擊即中。 她此生最厭惡的便是拖泥帶水,夜長夢多。 …… 這就是變相的承認了。 榮妃胸口不住地起伏著,向來慈和溫潤的面龐分外扭曲可怖,襯著右邊紅腫的面頰,哪還有一宮主位的修養風度。 她踉蹌著爬了起來,心下恨得滴血,恨不得刮花了面前那張狐貍精似的臉蛋。 與此同時,眼底的驚懼之色一閃而過。 十一阿哥之事,這賤人知道了?;噬夏??皇上知不知道? 近來行事失了章法,變得急躁易怒,她卻沒有半點察覺。讓她失去理智的卻是福祿,不僅壞了她的大計,還使得胤祉留了疤……榮妃的左半邊臉變得慘白慘白的。 魚死網破的最后一擊,卻是宜貴妃算計下的沖動之舉。 有了物證,順應了天時地利人和,卻還是被她破了。 皇上知不知道,不重要了。敢用這樣的語氣犯上,捏造嬪妃與外男有染的謠言,他絕不會饒過她。 端看四周的環境擺設,還有那句暴怒的“押下去”,就知她會是什么下場。 褫奪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皇上重病垂危不假,可他駕崩之前,順手就能將她打入深淵,直至萬劫不復。 還有她的一雙兒女!榮憲還未出嫁,胤祉還未娶親,他們如何離得開額娘? 榮妃終于悔了。 “宜貴妃娘娘……”她閉了閉眼,萬分艱澀地開了口,可話音未落,守在云琇身旁的瑞珠上前一步,怒視著她:“放肆!” “皇上下詔親封的皇貴妃娘娘,哪容你這般冒犯!”她冷冷道,“見了皇貴妃,待罪之身當行二跪六叩之禮,榮妃,請吧?!?/br> 皇貴妃? 二跪六叩之禮? 記憶漸漸回籠,榮妃提著的心氣,砰地一聲落了。 排山倒海的不甘涌上心頭,憑什么皇上眼里只看得到心機深沉,慣會做戲的郭絡羅氏,臨死還不忘給她后宮女人做夢都想要的尊榮? 若不是皇上顧及克妻之說,怕是要直接封她為后! 榮妃死死攥住了手,藏于腦海深處的一幕翻涌而出。 她仍記得早年間,仁孝皇后難產崩逝,沒過幾載,孝昭皇后也撒手人寰。當時她尚未失寵,皇上心情不佳,在鐘粹宮飲了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