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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容庭芳問他。“傅懷仁?!?/br>傅懷仁抬頭。又有什么事?——然后他驚訝了。有生之年,他竟然看到容庭芳一臉欲語還休,有話說不出口的模樣。什么話能叫容庭芳說不出口?那只會是傅懷仁不想聽的話!聽魔頭講秘密,怕是過后就要暴斃。別說傅懷仁驚訝,容庭芳自己也別扭,想說的話在嘴邊遲遲不能吐出去。其實沒什么,他只是無意之中想到傅懷仁見了天下人,知曉天下事,又頗有心計,或許能明白一些比較復雜的東西。比如說,為什么有時候在看一個人的時候,心里會像爬蟲爬過呢?這種感覺很奇怪。容庭芳只上回經歷過。就那一回,在無盡崖底替余秋遠疏導靈力的時候。那時容庭芳以為余秋遠病了,湊近去看他,卻未見異常,只見余秋遠側過頭去躲了他。容庭芳往后退去,才覺心頭像是有小蟲爬過,輕輕癢癢,過后無痕,叫人心緒難明。但因那時他二人同心同丹,心緒共生,一時之間,容庭芳不知道這種心緒,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余秋遠的。但這不妨礙他問一下。容庭芳想了想,道:“我有個朋友?!?/br>傅懷仁:“哦?”“他說有時候他心里會發癢,問我是不是病了?!?/br>發癢?這是什么病,他也不是大夫啊。傅懷仁道:“幾時出現這癥狀的,是吃了什么東西,還是碰了什么東西,莫非是中毒?”但也沒有人中毒是這個模樣。中毒倒有可能。容庭芳心想,余秋遠不是吃過那棵紅色的草么,也許那會兒中了毒,所以才有這個癥狀,但是之前卻沒有,只有在他看著余秋遠亦或是余秋遠看他時才有——容庭芳慢慢道:“那如果,他是看了什么人——”傅懷仁:“……”他試探道,“是因為看到人?”容庭芳含糊不清。“……陌生人?”“不算?!?/br>“朋友?”“算也不算?!?/br>“敵人?”“——算吧?!?/br>傅懷仁默默看著容庭芳:“果真是敵人?”容庭芳沉默了。傅懷仁覺得自己可能摸到了點什么門道。他略一斟酌:“倘若不是敵人,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卻要有如此心緒?;蛟S——他是見到了喜歡的人?”傅懷仁是這么想的,容庭芳的朋友或許是食古不化未經情愛,所以有了曖昧之中傾慕的對象,也未得知,故而將這種莫名的心緒視為異類。但凡有些常識的普通人,應當是能知道何謂情何謂愛,何謂一念心動余生不忘??扇萃シ妓皇瞧胀ㄈ?,那么他的朋友,應當也不是。傅懷仁笑道:“如果有了喜歡的人,見到他時,心便會跳得快些。亦或輕輕癢癢的,總覺得什么都應該做,什么也都不應該做,不知道怎么辦才好?!?/br>“你看,你朋友是否會覺得,平時想要去見她。見了她會高興,若她同別人好,又會難過。不論喜怒哀愁,總歸會和她有關?!?/br>容庭芳:“……”喜倒沒有。怒經常。若余秋遠和別人好——他和蘇玄機就挺好,師兄弟不是很正常?至于發愁,容庭芳這輩子沒有嘗過發愁的滋味,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愁。至于見余秋遠會高興,倒是有些,總算有個入眼的對手。但好像心也沒有多跳幾下。——看來不是傅懷仁說的那般俗氣。大約他是有病吧。容庭芳這樣想。而且是余秋遠有病,順便傳達給了他。傅懷仁看了容庭芳許久,對方像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一會兒蹙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喃喃自語,似乎是為下什么決定特別發愁,過得半晌,才像下定決心,神情舒展開來。他默默地盯了會兒,忽然道:“容兄弟?!?/br>“你說的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容庭芳:“……”他淡然地化出了一條尾巴,將傅懷仁卷起來送到了門外?!澳憬袢张菰钑r,順便把腦袋也洗一下。我看你腦子也病得不清?!?/br>“……”時至今日傅懷仁終于能明白,為什么容庭芳和余秋遠對上的時候,旁邊的人恨不得就離三十里遠,縮在一旁當不見。——實在是總算有人能收了這個禍害,還這世間一片清靜!余秋遠還不知道自己被傅懷仁奉成了‘救命稻草’,他閉關了半個月,將先前在煉獄谷因靈力不調導致的真身不穩給調養了過來——調息需要金丹。這天地之氣,余秋遠還是需要通過金丹再傳至自身靈脈之中的。大約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原本和他生分的金丹,又和他親密了許多。主要表現在,喜歡時時刻刻挨著余秋遠——雖然還是不愿意回他體內。道德經背了千八百遍,清心訣也不曾斷過,金丹又如此聽話,掌山真人覺得可以出關了。出關前,他對著金丹道:“我雖然同意你在外修行,但平時需時時在我身側。遇人不可隨意挑撥,遇事不可肆意妄為,明白了嗎?”金丹蹭了蹭余秋遠的臉。余秋遠:“……”看這樣子是聽明白了。到底是自己身體里出來的東西,余秋遠還是比較放心的。他整了整衣衫,剛推開門——嗖地一聲,金丹撒丫子跑了。“……”余秋遠木著臉站在那里。雖然銀衣卓絕,但總感覺掌山真人渾身罩著一股灼熱的氣息。守門的小弟子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明明這里靠海呀,也沒有起火呀,為什么總感覺整個金光頂都要燒起來了呢?索性一刻鐘后,蘇玄機捉住了胖胖的金丹到了余秋遠面前。金丹本來還在蘇玄機手里掙扎,結果一察覺余秋遠的氣息,立馬開始裝死。它裝死,就是成了一顆普通的球。但這一回,余秋遠再也不信它了。伸手一捉,便將金丹握在手中,冷聲道:“虧我滌你半月神識,妄圖叫你懂人間善惡。出門前我如何與你說的?內丹可以再修,可你如此冥頑不靈,不要也罷!”說罷一掌抬起,掌心蘊起微紅靈光,竟果真就要朝金丹拍去。瞧著叫蘇玄機一驚,立馬攔?。骸皫熜?,不可?!?/br>余秋遠沉聲道:“頑劣不堪,怕成禍害?!?/br>蘇玄機抓著余秋遠不敢松手。他這位師兄,從前認為是個好脾氣,但在煉獄谷與容庭芳戰過之后,蘇玄機才知道,原來余秋遠的脾氣并不比容庭芳好上幾分。他執拗起來,連魔尊都敢直接以死相逼,硬迫著容庭芳罷了手,又怎會在乎這區區一個內丹的修為呢?當下急中生智,胡話不禁思考便出了口:“再,再頑劣,那也是師兄的啊?!?/br>話一出就覺得,好像不太對。怎么聽起來有些熟悉?那么像是山外尋常人家罵孩子的。但眼下蘇玄機也顧不上對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