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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項上用紅繩系著的東西便露出來。厲鳴悲一笑剛要說什么,便晃見了那紅繩上系著的東西,他瞳孔一縮,難得愣了半晌,接著便抬了眼,用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看向少年。不知為何,聲音也變得低沉而沙啞,他朝少年招招手:“你近些?!?/br>那少年一愣,還是照做。他們離得近了,厲鳴悲自然可以將少年項上系著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這東西小小一塊,形狀也不是很規則,卻被時光磨得沒了棱角。只是瞧著晶瑩剔透,倒是好看得很。這上面帶著少年的體溫。他將那東西拿在手里摩挲一番,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語氣問道:“這只是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罷了,你,為何要一直戴在身上?”那少年聞言眉頭一皺,便將那石頭收回來,又仔細塞進衣服里,看著厲鳴悲,眼神倔強:“這對大人來說只是塊石頭,對我來說卻是很重要的東西?!?/br>厲鳴悲似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將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眼里帶上了真實的溫度。半晌,他拿了披風,仔仔細細系在那少年身上,又抬抬下巴指指地上:“穿上鞋?!?/br>那少年被那溫暖的披風包裹著,睜大了眼睛,厲鳴悲又提醒道:“穿鞋?!鄙倌暧媚涿钣蛛y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還是穿了鞋。厲鳴悲輕輕拍拍他的背,道:“時辰不早了,回去睡罷?!?/br>少年聽出他話里語氣的區別,卻對此滿頭霧水,他抿著唇看著厲鳴悲半晌,最終,還是朝厲鳴悲行了個手禮,接著轉身便出了門。厲鳴悲瞇著那雙桃花眼看著那背影半晌,才扶著額低低笑出聲:他鄉偶逢故人,到底物是人非。……第二日。蘇卻帶兗州官員為厲鳴悲接風洗塵,觥籌交錯鶯歌燕舞,厲鳴悲欣然接受,并且喝得大醉。第三、四日亦如此。直到第五日,名叫易桓的金甲士兵再次入了蘇府,厲鳴悲便向蘇卻請辭——是時候去尋他們小王爺了,還在蘇府自然不方便。他道:“這些時日多謝蘇大人盛情款待。只是,本官還是一人住得自在些?!?/br>蘇卻一愣,他話說得這般直接,到底不好挽留,他便賠笑道:“那可要下官幫大人尋住處?”厲鳴悲一笑:“不必,易桓已找好住處。不過,我確有一事要同蘇大人說。我要蘇大人府上一個人?!?/br>蘇卻忙笑道:“大人這是看上誰了?”厲鳴悲挑了眉抬手指一個方向:“他?!?/br>蘇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便見到了那日被厲鳴悲抱在懷里的小廝,他一愣,心里不屑更甚,面上卻帶笑道:“大人看上他是他的福分,盡管帶走?!?/br>“我還要他的身契?!?/br>蘇卻忙道:“自然,這是自然。管家,還不去找?!?/br>管家連忙上前領命:“是?!?/br>……厲鳴悲攬著那少年進了易桓臨時租來的院子,也沒避他,便問道:“可尋到小王爺和顧望了?”易桓行一個手禮,道:“尋到了。小王爺他們就在一家客棧里?!?/br>厲鳴悲一笑:“你去接他們罷?!?/br>被攬在懷里的少年聽著厲鳴悲的話睜大了眼睛。謝喬踏進這院子里臨時收拾出來的書房時厲鳴悲正站在那少年背后,握著那少年的手下筆寫字。謝喬和顧望一進屋門,便聽到句‘寫字講究的是腕上的力,你瞧,這字是不是比剛才好上不少?’謝喬靠在門框上,一笑:“看來是我和顧大人來得不巧?!?/br>那少年一愣,手里的筆便頓了下。厲鳴悲放了手拍拍少年的肩,看向謝喬道:“不,小王爺和顧大人來得正好?!?/br>謝喬朝那少年抬抬下巴,厲鳴悲便道:“這事左右和他有關系,他在這聽聽自然無妨?!?/br>謝喬點點頭,便開門見山問道:“我兄長為何要親至兗州?”厲鳴悲既然來了這里,那說明原本他兄長堅持親至。厲鳴悲伸出兩根手指頭:“因為兩件事?!?/br>謝喬眉頭一皺:“哪兩件?”厲鳴悲道:“第一件,是十三年前兗州發生的一件事?!?/br>謝喬想起那首歌謠眉頭一皺,厲鳴悲便繼續道:“十三年前,也就是元照二十年,兗州大旱,朝廷明明撥了賑災糧款,兗州卻仍變成人間煉獄,餓死者上萬。兗州上下官員聯名參告寧縣縣令言遠洲侵吞賑災糧款,先帝大怒,便斬了言遠洲,言遠洲之妻自縊身亡,親子被落奴籍發賣?!?/br>謝喬聞言冷笑一聲:餓死者上萬,又豈是因為一個縣令。厲鳴悲知道謝喬的意思,便接著道:“就在上月,兗州的一個官員陳易派人入金陵遞密報,他將這案子徹徹底底翻了過來,他說,當年是兗州上下官員一起貪了百姓的救命糧,言遠洲是被冤死的。他并未遞上證據,只是獻上一首歌謠,陛下大怒?!?/br>謝喬瞳孔一縮:歌謠,該是他聽到的那首,所以,他兄長上一世才會那樣急地去兗州。哪怕這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也事關上萬條人命,他兄長自然要查得水落石出。這案子過去時間太久遠,既無證據,又牽涉如此多的官員,若想審,便要拿當年官員一個個審,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若想審問官員,只有天子有這個資格。這案子若想真正翻過來,只能他兄長親自來……“還有,”厲鳴悲眼里諱莫如深:“蘇卻是安王的人。我又派人查了陳易,他是蘇卻的人,平日里最是貪生怕死,根本不是什么高潔之人?,F下已被蘇卻殺人滅口了?!?/br>謝喬眉頭狠狠一皺,他緊緊握了拳,眼里劃過一道寒光,一字一頓道:“你是說,蘇卻故意指使陳易狀告他自己和兗州上下官員,他將這案子翻過來,就是為了引我兄長親至兗州?”厲鳴悲眸子一瞇:“不錯?!彼粗T外的一角天空,道:“但不管這案子是出于什么目的被翻出來,既牽涉了這樣多的人命,就得查得清清楚楚水落石出。這是陛下的意思?!?/br>謝喬微嘆口氣:“他們如意算盤打得好,若無證據,除非我兄長親至,否則我們審不了?!?/br>“有證據!”此時那少年手中握著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暈開大片墨跡,他上前幾步,抬眼看向謝喬,眼眶通紅,漆黑的眼眸里似有無盡的火焰燃燒,他跪在地上,兩行清淚流下。他咬著牙道:“我默記了蘇卻當年燒掉的賬簿和名冊,只要給我時間,我便可一字不落默出。只求大人和殿下!為我父親雪冤!給兗州當年餓死的上萬冤魂一個交代!”那聲音含血帶淚,似乎含了刻骨的恨意。謝喬將人扶起,看向厲鳴悲,厲鳴悲閉了閉眼,道:“他姓言,叫言瑛?!毖早鴮桒Q悲知道他姓什么似乎有些驚訝,瞳孔便微微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