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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跌坐在地上……幾瞬沉默。順子轉身看了看那空白的木碑,終于開了口道:“鏡妃的墓就在竹林那頭。那墓不是我挖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帶著人來挖。他只是來我這里買過些水糧?!?/br>“后來,他帶來的人里有兩人死了,他便找我來幫忙埋人——那二人就埋在竹林深處,埋人時他囑托我掩好口鼻戴好手套。那時他看出我有心事,便來問我。我同他說了我meimei的事?!?/br>“他說,蒼天不公,蒼天無情,蒼天看不見世間的苦,但他會幫我……”……那人的聲音不似人聲,仿佛來自于地獄深淵,引誘著聽到他話的人入那深不見底的魘。他隔著手套將一顆明珠交到順子手上,聲音好似古遠又詭譎的歌謠:“他們害了你meimei,他們便都該死。這顆珠子便能幫你達成心愿。蒼天的手伸不到他們身上,那你,便自己來……”他指指兩處墳堆,意味深長,聲音里似乎含了笑意,他道:“你瞧見了么?他們二人,便是死在這珠子上。切記,自己千萬莫要直接碰?!?/br>……“后來,”順子啞著聲道:“我將那珠子扔進了村里的井中……村人大半都會到那井中取水,這病會染人,不從那井里取水的人便也會染上……”“我求你一件事,”他抬眼看向謝喬,木訥的眸子此時仿佛終于帶了些光:“我不識字,連一塊像樣的碑都沒法為她做……求你,替我在那碑上刻她姓名,她叫梅香,梅花的梅,花香的香……有了名字,她……才不會做孤魂野鬼……”他說著說著便嘔出大口的鮮血,謝喬瞳孔一縮連忙上前,只見他腰腹處已插了把刀子,他緊緊抓著謝喬的衣袖,口中溢出大口鮮血:“莫要忘了……她,她叫……梅香……”謝喬眼睜睜看著順子的手滑落下去,眼睛徹底也徹底沉寂。他閉了閉眼,只覺得心頭燃著一把憤怒的火。他做過皇帝,陸玦教過他,身居高位,自當低眉俯首,看見蒼生萬民。他那時是想做個好皇帝,他那時看見了大盛的百姓,看見了世間煙火,看見了人間百態。那時看見了,現在,自然也要看見。……老大夫紅著眼眶,伸出袖口擦淚。陸玦將手放在謝喬肩上,謝喬一手扶著順子的尸體,一邊看著陸玦的眼點點頭。該清的事情,都要清。該清的事情,并不只是這瘟疫。將這里的事情清的徹徹底底干干凈凈,方才對得住這些命。人命,重于天。第36章殘月西移,謝喬半蹲在一座新起的墳前,上手擦了擦木碑上沾到的木屑。這座墳就立在梅香的墳旁邊,和梅香的碑一樣,這座木碑上也新刻了字。順子說若碑上無名,便是孤魂野鬼,想來他自己也不想變成孤魂野鬼,無法與meimei相認。陸玦和老大夫在謝喬身后,也朝那兩座墳端端正正拜了一拜。這時,竹林外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連地上的竹葉都開始震動起來。謝喬動作一頓,便站起來看向林外方向:該是徐來去調的兵到了。陸玦便扶了老大夫跟著謝喬往竹林外走。想來徐來也知道,軍隊來得越快越好,有瘟疫的地方,沒有軍隊單憑幾個人是決計無法清治瘟疫的,所以他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廬州,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哎喲我的殿下!”徐來一見著站在竹林外的人,就趕緊下了馬撲過來,連手里的火把都沒來得及放,他拽著謝喬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殿下啊,還好您沒事,您快把奴嚇死了!”他端著火把湊近謝喬的臉,道:“殿下啊,您才離開奴幾天,怎么就瘦成這樣了?!”謝喬扶住徐來一陣無語,道:“怎地幾天不見,你眼神差了不少不說,還變得這么——rou麻兮兮的?”徐來還要說什么,就見謝喬挑了眉拍拍他肩膀,道:“你殿下好得很,只是你再這么下去,你殿下就真的要瘦了?!?/br>徐來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聲站好,又向旁邊的陸玦和老大夫端端正正行了個手禮。廬州太守章行看著金陵的兩個大人物竟真的在周村,只覺得分外不真實。他有些心虛,心臟也跳得有些快。他趕緊下了馬,正要行禮,謝喬便朝他一擺手,道:“時間緊,我們現下便開始吧?!?/br>章行連忙俯身:“但憑殿下和陸大人吩咐?!?/br>謝喬便道:“今晚你們就進村子。村里南面有口井,你們進了村子先將那井填掉。竹林里有伐好的竹子和備好的油布,這村子里有一片空地,你讓將士們在那空地上盡可能多搭帳篷。林子里還有備好的白布,你們進村時每個人都要掩好口鼻、戴好手套?!?/br>瘟疫之地搭帳篷是為了隔離感染瘟疫之人,章行連忙稱“是”。謝喬又道:“這里的瘟疫沒有兩個月清不了,將士們自然也是要吃住的,你們住在村外,竹林里和竹林外都有空地,你們搭好村里的帳篷,便在那里搭你們的住處?!?/br>“另外,”謝喬從懷里拿出老大夫剛剛補好的方子給章行:“藥我大部分備得差不多了,這是還缺的,你等下就派人連夜去附近的村鎮買來,連將士們的食糧一起?!?/br>章行顫顫巍巍接過單子,連忙稱了聲“是”。他現在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風把金陵城里這位主兒吹到周村了,到了周村不說,這位殿下還自己做了這么多準備……再想到李忠廉被殺的事情,他便更心虛了。謝喬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面上浮出一個笑,黑沉沉的眸子里卻深不見底:“章大人,現下你要想的和做的,只能是清這村子里的瘟疫,你明白么?”章行心里一凜,連忙道:“下官明白?!?/br>……士兵們的火把把村口和竹林照得燈火通明,章行迅速分配好任務,士兵們便開始照著吩咐忙碌。人和馬來回走動的聲音震起一地塵土,這聲音驚到了村里的人,幾個年輕人便在村口探出頭來看,一見到到處都是舉著火把身披鎧甲的士兵,便嚇得連忙回村里報信去了。“軍隊已至,會好的,你莫要太擔心?!标懌i看著謝喬眼下的烏青,拍拍謝喬的肩膀道。謝喬一愣,便朝陸玦露出一個笑,他清俊的眉眼里因為映著火光,瞳仁便顯得特別黑:“懷瑜哥哥,我若是說累了,你會如何?”他自從來苔縣就沒停過動作,這時候說不累是假的,但這點累跟那些命比起來并不算什么,陸玦和老先生也并不比他輕松。他這樣說,原本只是想逗逗陸玦。陸玦聽了這話便笑了,連那雙好看的眸子里都沁出些清淺的笑意。他走近幾步,便伸了白玉似的手壓上謝喬的后腦,把對方的腦袋壓在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