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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給一個南蠻人,然后忙往前趕。走出去幾步,后頭卻是有人喊住他:“喂!”牛二回頭,那南蠻人將錢丟了回來,然后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誰要你們的錢!”牛二愕然,但是前面已經有人發現他落后,在喊他了,只得連忙收起錢趕上去,也不知道這些南蠻人指的你們,是說楊禹清一伙,還是所有漢人了。“謹言慎行?!迸6飞先ブ?,有人這么低聲對他說。牛二默然點頭。……車駕一路在城郊山下停住,上山卻不能駕車了。牛二準備的食材都有仆從幫他背著,他吭哧吭哧跟在后面爬山。之前本就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難免有些吃力。沒想到,那些紈绔子弟看上去雖然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但是爬山各個都有力氣得很,想來素日里騎射課并沒逃。前面楊禹清卻是跟人扯了起來,“辣死你,就辣死你們!”原是他的同學們在埋怨他,說他每次準備吃食,都只想著自己好,弄一堆辣子。“你們要知道,他是個無辣不歡的,只能我們受委屈!”其中一人半開玩笑地指責他。楊禹清惡聲惡氣地道:“便是又如何?你們且忍著吧!”到了賞雪亭,一干仆從都忙活開,打掃鋪墊,圍席子,撿柴禾,生火,燙酒。牛二也把一個麻布袋拖過來,打開了,露出里面幾只野兔。楊禹清遠遠看到了,便把牛二叫了過來,“今日吃兔rou???”他就是這樣的人,自吩咐了牛二,就沒管過,定要牛二自己考慮妥當,這件事才算辦得好。“是,小人想到今日賞雪,吃撥霞供應是最好不過了?!迸6?。“撥霞供?什么撥霞供,我怎沒聽說過?!睏钣砬宓耐瑢W說道。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在汴京多年,壓根沒聽過這道菜。楊禹清得意洋洋地道:“我這廚子是杭州來的,而且做菜向來別出心裁,你們沒聽過,只能說明沒見識?!?/br>他一聽撥霞供,就覺得極有畫面感,而且腦海中呈現的,總是紅燦燦的晚霞一般的辣湯,便多了幾分期待。眾人聽他這樣吹,自然有些不服氣,便盯著牛二,叫他現在就做來看看。牛二那邊叫仆從生起了火,燒水,自己則用銀盤從樹葉上劃拉了一些干凈的雪,再處理野兔,將兔子放了血后,把兔rou片得薄薄的,放在銀盤中的雪上冰鎮著。有人好奇地道:“這是要……食膾嗎?”牛二不言不語,見那邊水開了,便拿出兩只鍋,分別往里面放調料,一邊放了許多辣椒,另一邊則是清清淡淡,而后加水端到桌上,底下塞了木炭繼續燒煮。待牛二把兔rou都片完了,又拿出一大堆瓶罐,調醬料。到這時,已有人看懂了,“是要煮兔rou吃嗎?怎么這樣麻煩,還不把rou扔進去煮?”牛二調好醬料,將兔rou也一起端來,用兩根長長的筷子夾著一片薄薄的兔rou在熱鍋里涮了涮,兔rou霎時間就變得云霞一般,熱氣蒸騰間,煞是好看。再放到醬料里蘸了蘸,置于楊禹清盤中。眾人如夢初醒:“原是這么個撥霞供!”楊禹清挾起這兔rou,咬了一口,略燙,帶著麻辣味兒,薄薄的兔rou片甚是入味,又鮮嫩,熱氣騰騰,真是再美味不過了。牛二此時才道:“諸位若是不能吃辣,可涮這鍋三鮮湯?!?/br>眾人早已垂涎三尺,見狀,忙將仆從叫來,幾個人一起幫忙涮rou。牛二便在旁邊說著,涮到什么顏色即可,又弄了些冬筍、青菜、豆芽之類在鍋里燙著。“這般的吃法,實在是太痛快了?!庇腥撕艉敉轮鵁釟?,只覺得酣暢淋漓。那一鍋辣湯,幾乎就楊禹清一個人吃,“吃這一鍋更痛快好嗎?”壓根沒人理他。牛二卻是道:“熱與辣相結合,的確更為美味?!?/br>他這么一說,其他人方才心動,紛紛命人將rou下到這一鍋里試試。一嘗之下,果然比之清鍋更為刺激,只是他們并不像楊禹清那么能吃辣,所以吃了幾片,就鼻涕眼淚一起冒出來,受不得了。“辣……又辣又痛快,我現在恨不能去雪地里打滾了!”有人嚎道,以往賞雪,總是恨不得全身掛滿爐子,但是現在,要不是仆從攔著,他都想脫衣服了。“好像有那么一點點理解楊禹清為什么喜歡吃辣了……”“是啊……”“我以前一直覺得吃得滿面涕淚很不雅,但是現在……”現在,他們各個都是一邊擦鼻涕一邊繼續吃。楊禹清大笑,“哈哈哈哈,你們這些瓜皮?!?/br>眾人:“??”唯有牛二,擦了擦頭上的汗,沒說什么。一餐拔霞供,吃得衙內們七仰八叉,滿臉通紅。“好,好個拔霞供啊……別具風味,我現在竟覺得野兔就是要這樣吃才最有味了,我回去一定要燙給我阿爹吃?!?/br>“楊禹清,你們家的廚子果然有點意思,這樣的吃法也能想出來?!?/br>“不錯不錯,這次搞得比以往都好?!?/br>楊禹清極有面子,看牛二的眼神也更和善,見其一直在旁邊給自己涮rou,便說道:“你也坐下來,吃點東西?!?/br>“謝大郎?!迸6銇G了些小菜進去,然后慢慢吃起來。楊禹清看他小口小口吃撥霞供,十分怕燙的樣子,皮膚白嫩,舌尖則不時露出來,和嘴唇一般,都鮮紅鮮紅的,一時竟有些口干舌燥。本朝左風盛行,他平素性喜漁色,卻多取女伶,至少不會主動走旱路。此時,一瞬竟有些恍惚,自己也頗覺驚訝,沉吟一會兒,親自倒了一盞酒,遞到牛二嘴邊,冷冷道:“吃?!?/br>牛二睜著烏黑的眼睛,有些驚詫地望過來,但還是伸手摸著杯盞,一口吃了下去,又道了聲謝。楊禹清看牛二臉上飛紅,也如輕薄云霞一般,心中不禁起了些綺思,這撥霞供,若是撥弄的是這一片云霞……楊禹清斜坐著,臉上面無表情,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掃著牛二,看他吃完了,便叫他去燙酒,命旁人收拾鍋碗。眾衙內吃飽喝足,方想起自己也是讀書人,便吆喝著要寫賞雪詩。楊禹清滿心綺念,動筆寫來是雪,品來卻是色了,霜雪非霜雪,紅霞非紅霞的。大家逐一念過,念到楊禹清的,不由哄堂大笑,說他看山看雪還不老實,早知道上山前要帶些妓女來了,否則這會兒也不至叫楊大郎“不痛快”。眾人飽食痛飲,嬉樂一番,滿足地下山,各自歸家。楊禹清回得家中,心里癢癢仍不消,想了半晌,看夜幕落下,便將小廝喚來,命其去后廚傳菜,務必叫牛二親自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