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面發呆。

是下了毛毛雨，身上衣服漸漸變得有些潮，兩人胳膊肘懟在一起，潮上加潮。

仲辰忽然問，“哎，你那機器人挺牛逼啊，叫什么來著？”

“小蟹?！焙喿有钦f，“不是你想的那種大閘蟹，是一個星座?！?/br>
“巨蟹座??？”仲辰問，“你不是巨蟹座的吧？”

“我雙子?！焙喿有钦f，“是小蟹座，不是巨蟹座。小蟹座在雙子靠近巨蟹的區域，五百多年前它被天文學家創建，但后來卻不再被認同，成為了一個被廢棄的星座?！?/br>
簡子星垂眸輕聲道：“就像我一樣?！?/br>
世界仿佛在那一聲落下后都靜默了，靜到連牛毛小雨都恍若有沙沙的聲音。

簡子星對著江面發呆，忽然肩膀一沉，身上被壓住。

仲辰整個人從后面摟上來，胳膊使勁圈著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擠壓得十分疼痛的擁抱。

“別這么說?！敝俪降穆曇艉軔?，“你這樣說我心里特別難受，剛才還想著和你一起去擼串呢，現在連擼串的心情都沒了，喪到極點?！?/br>
簡子星沉默片刻，百十來斤的人壓在身上，又沉又有點熱，仲辰和他頭挨著頭，呼吸就噴在他側臉上，有些癢。

“所以你還是餓了唄？”簡子星悶聲問，“你不是說你不是豬精嗎？”

“我是喬治?！敝俪秸f。

簡子星嘆了口氣，一聲嘆完又忍不住笑起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忽然很想笑。

“真荒唐啊?！彼麑χ娓锌?，“你知道最荒唐的是什么嗎？”

“是你剛剛罵走了你那金色的爹，現在卻在使勁想他給你分析的破爛賬?！敝俪秸f。

簡子星愕然，“可以??？這都能猜到?！?/br>
仲辰嘆了口氣。

雨好像大了一點，倆人身上都濕了，但誰都沒說要走，就在那頑強地澆著。

半大不大的孩子，都有這股倔勁。天要下雨，人要叫板，人淋得濕透感冒卻心滿意足，但天仍然下雨，對發生了什么一無所知。

“聽我這個沒爹的孩子跟你說說吧?！敝俪秸f，“剛才在醫院里，我誓死維護你的面子，但其實你那個金色的爹沒說錯?！?/br>
“你那插管子的爹，現在是半植物人狀態。養好了還有百分之一蘇醒的可能，養不好就是一輩子植物。但無論哪一種，對你而言都是巨大的經濟壓力。你就算拿到WMRC世界冠軍沖出祖國走向銀河系進入牛逼閃亮亮大學，幾年之內也付不起這筆錢?！?/br>
簡子星沉默著，算作默認了。

“當然你也可以拿你媽的錢，但容我猜測一下，你媽應該不賺什么錢吧，最后還是你那金色的爹出?！?/br>
仲辰深吸一口氣，勾著簡子星的肩膀，在他耳朵邊上說道：“你自己也知道早晚得低這個頭，不如趁早，現在把你爸轉到好一點的私立醫院去，投入最大的醫療資源照顧，也許還有可能。你那金色的爹是個人渣，路過聞個味就知道了，但他在這件事上確實是為你好，雖然可能只是怕你耽誤成績考不了什么他想讓你考的學校吧，但反正于你養父而言沒有差異?！?/br>
“我知道這個對你很殘忍，”仲辰說。

“但世界如是殘忍?！焙喿有禽p聲接上。

仲辰輕輕勾起唇角，又趴在他肩膀上說，“但你還有個弟弟呢，莫方，弟弟永遠抱緊你?！?/br>
簡子星沒吭聲，仲辰在他耳邊呼呼喘氣，實在是太癢了。

但他又不想動，被人那么壓在身上挺有安全感的。

“有個混混爹，是什么感覺？”他忽然輕聲問，“會比我的感覺更糟嗎？”

“也許吧?！敝俪降χf，“但對于我而言，知道爹是當混混的反而會讓自己不那么想他?？匆妱e人有爸而我沒爸的時候，少了很多嫉妒?！?/br>
“爸爸去哪兒了?！焙喿有钦f著，凝視幾厘米外的那對黑眸，“你就是那個爸爸去哪兒了?！?/br>
“那你就是爸爸再愛我一次?！敝俪降伤?，瞪完后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樂起來。

“雨下好大啊?！敝俪秸f著，隨手解開了濕透的校服白襯衫，嘟囔道：“學校這襯衫真是一絕啊，透水透光就是不透氣，糊在身上貼加官似的，窒息?！?/br>
他里面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工字背心，露著少年光潔而又線條緊繃的肩膀和手臂。

簡子星身上的睡衣也都濕透了，掛在身上很沉，他索性也把衣服脫了，里頭是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背心。

仲辰蹭過來，“走嗎？”

“帶你去老房子吧?！焙喿有钦f，“避避雨，明天在這邊辦完事再回學校?！?/br>
仲辰沒有任何意見，跟他一起走，倆人胳膊蹭在一起，蹭了一會簡子星不自在地往旁邊讓了一步，皺眉道：“能別貼嗎？”

“你以為我想貼啊?！敝俪洁洁?，“路就這么窄，我有什么辦法？”

“隨便你?！焙喿有菬o語。

仲辰貼過來的時候，那種莫名其妙的癢癢的感覺又來了。

他仔細品味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那不是身上癢。

那是一個小小的信號，在生物書上被叫做“興奮”，悄無聲息地在他的神經上奔跑。

“少俠?！敝俪胶鋈徽f，“你真是好看啊?！?/br>
“嗯？”簡子星錯愕。

“眼睛烏漆嘛黑的，白眼珠又煞白煞白?！敝俪礁锌?。

“你是在描述鬼嗎？”簡子星面無表情。

仲辰咧著嘴樂，樂了一會又忍不住呼了他頭發一把，“大媽真是眼睛雪亮，從來不撒謊。哎，太好看了?！?/br>
“……多謝，你也不賴?！焙喿有浅读顺蹲炱ぷ?。

“少俠?！敝俪接掷∷?，眨眨眼，“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br>
“什么約定？”簡子星抬眸。

“你過來?！敝俪嚼笸肆藘刹?，退到跟自己一樣，腳尖壓著同一道地磚線。

“我們身后，是漫長黑夜的過往。面前，是滿地星輝的前方?！敝俪焦粗旖钦f，“讓我們拉起有愛的小手手，一起勇敢地向人生更好的方向，咬牙邁出一步吧！”

簡子星露出平靜無波的眼神，“怎么邁？”

“明天，我陪你給你那金色的爹打電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