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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就在外面,再不出去就得出問題了。急著出去,她連連點頭,于是被體貼而大度地放走,“去吧?!?/br> “……” 黏人大狗勾。 手一松,那身影就噠噠噠踩著拖鞋噠噠有聲一路跑遠了,凝著那影子直至消失于門外,容綽眸稍斂。指節敲定在書架,敲擊聲富有節律地響起,他神情若有所思。 楊林。 說起來,三年前,他拍戲的時候來過這里。當時偶然碰到了地震,他還救了個小孩出來。 也不知那小孩現在怎么樣了。 …… 晏歌在外公家呆了兩天,走時何星若將家里曬的種的各種干貨鮮貨裝滿了后備箱,原本一天要洗兩次車的卡宴車主也毫無意見,特別配合地跟茉香奶綠楊林分綠搬上搬下地照單全收,禮儀到位得不行。 重度潔癖?很難相處? 沒有的,那是北京那只壞崽,不是眼前這只乖崽。 晏外婆心里可有著底,先前孫女被親爸接到北京去生活,也考上了北京的大學的時候,知道人以后大半是要留在首都了?,F在又談了個北京本地的對象,留京的可能性就一漲再漲。思及此,她不覺眼角微熱,輕微感傷,一面紙巾就被恰到好處地奉上眼前。順紙巾望去,正是楊林分綠。 何星若接過紙巾,展眉笑了笑,“謝謝小綠?!?/br> 雖不如何星若那般傷感,但晏平生臉色也不好看,楊林分綠遂也伸臂,遞了什么東西過去。 晏外公垂目一看:一瓶速效救心丸。 “……” 與外公外婆告別前,晏歌最后帶走的是把琴,名喚綠綺。 壞了的綠綺。 她打包琴時,恰被男人看見,也被問了句。晏歌回了:“修不好了?!?/br> 是母親的遺物,但是修不好,往后也不能再彈奏了。 原因在于琴弦。 綠綺的琴弦構造中有天蠶絲的成分,卻不是一般的天蠶絲,而是生活在湘西的一種天蠶。對自然環境挑剔苛刻,亦不為人工馴養,因而珍稀難得。 若只是因為天蠶絲的緣故,倒還能修好,只是要費些時間和工夫。 真正難的,是用湘西天蠶絲制琴的工藝,天蠶織錦。 天蠶織錦出自湘派的制琴師傅,從明清時期一直流延至近現代,是獨門獨戶間傳承的非遺技術,亦于近十年間失落了。 和其他傳統非遺技藝一般,天蠶織錦失落的原因也不外于幾點:一是傳承范圍狹窄,技術不外流;二是技術市場需求量小,利潤單薄,以至于后代的子孫看見錢上沒奔頭,也就懶于接下老祖宗的飯碗了。 事實上,為了修綠綺的琴弦,晏平生曾與湘西那邊聯絡過,得到的答復是,僅剩下的那一位天蠶織錦傳承人也已八十有五,雙目視網膜脫落,與失明無異,已經不可能再行這門工藝了。 也因如此,這把琴今后也再無修復可能了。 晏歌一五一十解釋,容綽也在旁聽著,眉目凝在那把斷弦的琴,直至收攏在盒,他俯下身,一并將琴盒攜走了。 …… 回京后一切如常,再過半月的時間,兩家人全部正式見過面,將婚事先訂了下來。而后擺了個類似家宴的訂婚儀式,規模不大,來的都是家里人。 主角是誰毋庸置疑,只是關照過了新訂婚的壞崽和寶貝崽,觸及那一隅的影,江世應眉頭稍動,出聲叫人,“璃璃?!?/br> 莫璃就坐在位上,兩手間攏著支手機,垂眸在手機屏上,目光也出神得厲害。此時老先生開了口,她也全然未聞,只一心在想自己的事情。 “璃璃?!?/br> 在莫璃一側,江翡如要端杯淺飲,手肘卻暗地用力撞了莫璃一回。那廂的年輕女人才如大夢初醒般的,“……媽?”然后又在江翡的示意下偏過眸來:“外,外公?!?/br> 對她的出神,江世應渾若不覺,只朝她招了招手:“璃璃,你過來?!?/br> “到外公這里來?!?/br> 莫璃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去,外公面前呢,少不得振作精神打起笑意來,“外公?!?/br> 江世應笑了笑,望向她滿目和藹,說話亦是溫言,“老六人生大事一定,現在你就是我們家最小的了。要是有心儀的對象,隨時帶回來給我看看?!?/br> 在場的默默聽著,面上不作表示,心底里念頭卻千回百轉了遍。 誰聽不出?。哼@是老先生在敲打呢。 是養女的女兒,雖說都在一個戶口本上不假,可根本沒血緣關系的。這位所謂的七姑娘是什么心思,七姑娘的那位母親又是什么心思,外面人或許不清楚,可自家人卻是個頂個的清楚明白。 老爺子那話彎彎繞了幾層,總結起來也無非是一個意思,就是讓人死了這條心。 其他人能聽出的,莫璃如何聽不出,可當著老先生的面,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怎么說那就只能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族出身,丟什么都不能丟了面兒。 因而莫璃抿了抿唇,勉強應道:“……我會的,外公?!?/br> 江世應微作頷首。 從走來到走回,莫璃面上始終強撐著笑,只那笑意委實過于勉強,因而也如張不服帖的面具般地,被人強行地扣在了臉上。 這些日子下來,晏歌亦知悉了江家結構。雖未有人與她提及,但從先前莫璃與她說過的話,以及剛剛江老先生說的那些,她心中隱約有所推斷。隨著此時莫璃遠去,晏歌眉眼在那背影上多凝了幾秒,然后驀然,有熱意包裹了手背。 男人的手。 晏歌偏過首來,四目交視,容綽唇啟,“吃飯?!?/br> 她應一聲,遂不再看。 中國人的飯局有諸多種類?;檠缂已鐔踢w宴升學宴,細分起來,名目繁多。 但真正說來,其實只有兩種:想去的,不想去的。 想去則不覺東方既白,不想去則坐如針氈度日如年。 于莫璃而言,這頓飯顯然是后一種,因而時間便分外顯得漫長而難捱。直至結束上車,她捂著臉,在角落里小聲啜泣出來。 江翡才落座,手臂的包尚且沒有放下,聞見一陣哭聲從側傳來,秀眉徑直一蹙,朝自己的女兒望去,開口即冷嘲,“現在知道哭了,剛才老爺子說你的時候,怎么跟個啞巴似的?” 莫璃如未聞見,兀自地低泣,一時車內氛圍窒悶壓抑,駕駛座上司機也不敢發一言,只悶著頭在那開車。唯余了江翡一人,坐姿端正挺直,滿臉卻如布烏云般的,滿布了煩躁與無奈。 兩家訂婚,木大半是要成舟了??伤龥]成想過,老爺子竟那樣偏袒晏采蘋的女兒,就為了讓人安心,非要逼她女兒到那樣地步,甚至要她當著眾人的面直言不諱。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老爺子就是要借這一事劃道楚河漢界,從前的事他一概不管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