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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瓚多此舉是為了敲打她,還是為了敲打措侖。 正胡思亂想間,瓚多的仆從奉命前來, 恭聲請王后進殿御見。 “我方才說什么來著?!庇駜盒Φ? “許是有更大的好事等著呢?!?/br> 南平溫聲問那仆從:“瓚多傳我何事?” 來者說不清東齊話,單就一個“請”字,講得恭順無比。 南平揣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地方, 門一開, 眼前的一幕讓她如墜冰窟。 措侖竟舉著弓箭,直對著瓚多,那架勢大有松松手指就能把男人一箭穿喉一般。 少年身邊俱是瓚多手下的持刀衛士。若他當真有意射出這一箭, 對方便會像蟻群一樣,登時撲上去把他吞噬干凈了。 這場景好像精心搭建的骨牌,哪怕只是倒了其中一塊,都是滿盤皆輸。 而南平的到來,剛巧松了松這牌局的鋼筋鐵骨。 “王后?!杯懚鄿\色的眼珠轉了過來,定在南平身上,“我們等你許久了?!?/br> 措侖也聽到了動靜,側了側臉,頰上帶著才結下的一道疤。 少年的臉瘦削多了,也曬黑了。卻越發顯得他骨相挺立,一雙眸子清淺閃光。 南平眼見著心里最壞的預想成了真,頂住聲音里的顫抖,低聲問:“這是怎么回事?” “說來稀奇?!杯懚嗳魺o其事的笑笑,“我的兄弟,竟想要娶你?!?/br> 這句驚世駭俗的怵逆言論登時引得眾人驚呼。跪在地上發抖的廣夏女人、手握兵器的守衛、端著茶具的仆人各個或是抽冷氣,或是低聲嘆息,堂上傳來一陣sao動。 南平萬萬沒想到,事態已經到了現下這步田地。 措侖見到心上人,重又燃起了希望。他手未動,揚聲對公主道:“快,告訴他你的心意!” 在他的心里,是一片黑白分明的天地——南平定會把前因后果講的明明白白。哥哥使得那些花招是如此不堪,背地里算計自己人,是什么英雄好漢! 這廂瓚多也開口,不緊不慢:“我倒是也很想聽聽,王后的心意?!?/br> 瓚多和措侖都直白的把目光拋了過來,等待一個回應。 兩人的臉重疊在了一起,意外坦誠的相似,當真都有了幾分高城男人的灑脫。如果硬要區分,那么男人眼中也許有著幾分戲謔,而措侖眼中透露出些許渴求。 水倒進鍋里,鍋架在火上。 火候到了,里里外外便咕嘟著翻起浪來。 南平頓了半晌,垂了眼神,才溫聲道:“陛下說笑了。措侖殿下怕不是行軍勞累,一時糊涂,竟拿南平隨口解悶?!?/br> 她有意放低姿態,好像一切不過是少年頭腦發熱時開的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開弓沒有回頭箭。弒君這個罪名措侖擔不起,她也擔不起。她須得護著這個少年,把他從莽撞的邊緣拉回來。那點情竇初開的悸動在大是大非面前,本就應該被拋到腦后。 措侖若是沖動,南平就更需要冷靜。少年貴為王弟,又剛打了勝仗,也許瓚多一時半會不會動他。 但日后呢? 等他全無用處成為一顆廢子,又會如何? 南平方才那話在此情此景下吐出來,最是服帖妥當,給了三方一個和緩的臺階。只是她如此輕描淡寫的推拒,倒相當于把少年那點心思全堵死了。 “南平?!鄙倌暝匍_口,直接喚了她的名字,語音嘶啞。 南平暗自吸了口氣,轉向那張失望透頂的俊臉,溫聲勸道:“如今笑也笑過了,措侖殿下還端著這么大一張弓,不累么?快些放下罷?!?/br> 聲調里帶著裝出來的輕快,任誰聽了也要贊嘆一句,王后是個識大體的。 少年未動。 南平頂著快要克制不住的顫抖,低聲懇求道:“放下罷?!?/br> 她頭戴盛冠,華衣錦服的站在王座前,標致得像是祭典時扎的稻草人。為主子盡忠職守,哪怕日后被投入火坑也在所不惜。 “你再說一遍,南平?!贝雭稣Z氣里滿是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br> 南平沒有錯過少年流連的目光,但她咬著一口銀牙,搖了搖頭。 措侖原本穩當的手臂輕微抖動起來。 他胸中好像有猛獸撕扯,想要剖膛破腹沖出一般。汗從額頭上涌了出來,流到睫毛上,凝成一滴苦澀的水珠。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 而如今眼前人卻似乎在他離開的時日里,獨自變了心意。有如答應風雪同行的人,臨出發前,卻自顧自的安頓下來,再也不理會先前的承諾了。 難道自己這一顆跳動的真心,和瓚多手中的權冠比起來,就什么也不值么? 措侖立在殿上,沸騰的希望冷下來,揉搓成一團,揪得人生疼。 場面一時有些沉寂,倒是瓚多的話音適時響起。他絮絮而談的調侃道:“聊了會天,我都餓了。你們是木頭人么,無知無覺的?!?/br> 男人好像參透了措侖變化的心情,話題從方才兵不刃血的廝殺轉回家長里短,松快了緊張的氣氛。只是席間放了半晌的酒rou已經涼透,散發出一種油膩膩的甜味。 “我竟也餓了?!蹦掀礁胶?,嘴角彎起一抹笑。她轉向措侖,狀似隨意的問道:“你這弓是水曲木做的么?瞧著料子是極好的。能不能借我看看?” 當務之急,是讓少年先放下兵器,解了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措侖不傻,他當然也聽出來了。 ——所以南平想把武器收走,生怕自己害了她的丈夫。 一股子又苦又酸的味直往他嘴上涌,那滋味好像咬破熊膽似的。 良久,少年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弓弦緩緩下垂,指向了地面。 南平只覺手里忽的一沉,對方竟當真把弓遞給了自己。 “你看吧?!贝雭稣f完,扭過頭去不愿再看她,生怕壓不住滿腔苦澀。 南平不過是打個圓場,未想到少年放手的如此速度,不由得微微一怔:“我不過是葉公好龍,光是瞧個熱鬧?!?/br> 說話間,她細嫩的指頭籠過磕磕絆絆的木緣,別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頭。 這張弓用料實在,分量意外壓手,想來正是她與措侖初見之日,對方射出救命一箭的那把。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大不相同了。 她輕巧的把弓放在地上,抬起頭時,沒料到形勢竟急轉直下。 瓚多的守衛見措侖主動繳械,已經蜂擁而上,將他的手臂登時反剪在背后。少年表情漠然,大有既然先前冒犯了君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 一個人當真是靠一股心氣聚著的。這股氣若是冷了散了,就好像世間萬物都無所謂了一般。 南平怎能當真見措侖被捉去,連忙開解道:“都說了是玩笑話,何必動真格呢?!?/br> 少年聽聞,看向了她。他雖沒有了武器傍身,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