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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來:“走?!?/br> “我不能去——”這四個字被南平含在喉嚨里,半晌沒有吐出來。 若是旁的邀約,她定是會想也不想推拒的。但燈節連同那個未盡之夢一起,都染上了故土的顏色。以至于她突然愿意冒一些險,去看看外面的風景。 措侖許諾:“不會被發現的,天亮之前就回來?!?/br> “此話當真?” “絕不說謊?!?/br> 這幾個字好像結實的榫卯,徹底釘進南平心里。她悄聲出了門,少年一提一拽,擁著她騰云駕霧一般往下一跳,稀里糊涂的落在了墻外等候的白馬背上。 那馬不耐煩打了個響鼻,掀起蹄子,疾馳而去。 * 夕照寺漸行漸遠,成了一個黑點。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措侖在荒僻處停了下來。 他扶著南平下馬,從鼓鼓囊囊的皮囊里掏出件暗色袍子來:“換上這個,別被看出來了?!?/br> 說完,自顧自轉到了山石后面。 南平倒是沒想到對方如此仔細,依言換了衣裳。皮裘過于寬大,她用毛帶在腰間胡亂捆了好幾圈,才堪堪系住。她猶豫了下,又匆忙把發髻拆了,學著那日瑪索多的打扮,挽起一根松松的辮子。 措侖回來時,被眼前的人驚住了。南平烏發雪膚,裝扮的像個實打實的高城姑娘。但唇邊那點痣與眉眼間含蓄的笑,卻露出不一樣的風情。 一顰一蹙,俱是他沒見過的顏色。 “如何?”南平小聲詢問。她換了新裝扮,心里不大自信。 “真美?!贝雭雠膊婚_眼珠,恍恍惚惚的說,“比格?;ㄟ€美?!?/br> 南平哪里受過如此直白的夸贊。 在錦繡宮時,再好的妝容,總歸脫不開“肅穆婦容,靜恭女德”這些道理。所以在南平看來,現下這時不時飛出些散發,被獵獵的風吹得凌亂的辮子,壓根算不上規整體面。 可見少年的贊譽,不過是礙于友情胡說而已。 措侖不知道南平心里已經有了定論,單是自顧自盯著她,看入了迷。身旁的白馬似乎對主人這幅傻模樣看不過眼,撂起蹶子來,恨不得踢上他一腳,讓他醒醒腦子。 南平登時被這倔脾氣的馬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問:“它叫什么?” 少年這才回過神,匆忙答道:“隆達?!?/br> 這名字倒是怪好聽的。 等等,南平莫名覺得這個詞有些耳熟。她突然反應過來——“隆達”在雪域話里,不就是“馬”的意思么? 合著這匹馬,就叫做馬。 南平因為這起名的絕妙手藝,差點有失體面笑出聲來。她憋了半天,才言不由衷的贊道:“起得好,很有文采?!?/br> 都道馬通人性。隆達大抵是聽懂了評價,對著不大靠譜的男主人噴了個響鼻,恨恨別過臉去——想來為這事兒,它記恨上措侖了。 措侖一張俊臉窘迫的皺了起來。 南平體貼的有意岔開話題,四下環顧起來:“不是說去看燈節么?哪里有燈?” 少年被解了圍,連忙扶她翻身上馬:“再往前去,就是了?!?/br> 措侖所言不虛。只是南平到了地方,方知高城的燈節與京城的上元節相去甚遠——沒有香車寶輦賽紫姑,祭蠶神,更少了猜燈謎、賞花燈的樂趣。[1] 此地的燈節,卻是家家門口燃起酥油燈。有錢人家出手闊綽,點的是銀質蓮花燈座,窮苦些的便以牛角為盞。 星火一般的光跳躍著,洗脫障視與愚昧。法理自然,傳慧光于世。氈帳間人聲鼎沸,吟誦祈福聲繞梁不絕。處處涌動出熱烈的笑聲,火堆邊上的集市喧鬧異常。 “你在這里等我?!贝雭鏊ê民R,像是發現了好東西似的,落下這句話就扎進人群里,轉眼沒了蹤影。 南平懵了,一時茫茫然立在原地。眼睛瞅著各色造景,自顧不暇。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背后有人狠狠撞了她一下。南平回身,卻是一個身著污濁的羊皮袍子、頭戴氈帽的佝僂身影。 那人頭低埋著,雙手合十跌跌撞撞退到黑暗中。他嘴里不知喃喃自語些什么,聲音嘶啞有如磨鋸一般,極是蒼老。 南平后背起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正犯怵,就看見措侖遠遠跑了回來,因為奔波而喘著粗氣。 少年把手里東西遞過來——他原來是去換奶餅子了。餅子顫顫巍巍,因為還熱著,散發出濃郁的煉乳香氣。 南平吃過烤rou的虧,生怕他再動手塞過來,連忙用指頭主動捻了一小角:“這一點就夠了?!?/br> 那一小角入口即化,熱烘烘溫暖了唇齒,把方才南平心里的那點子不爽利全都融了下去。 “前面熱鬧得緊,有演折伽戲的?!贝雭霭咽O碌娘炞佣既M嘴里,瘦長臉漲得滾圓,嗚嗚嘟嘟的問,“要不要去看看?” 南平沒見過那新奇玩意,自然是一口應下。 順著措侖方才返回的路,走上一小陣子,便能看見圍著火堆烏泱泱集聚的人群。 措侖在人墻間擠出個縫隙,拉著南平的袖子,將她拽了過來。 “這里看得清楚?!鄙倌暾驹谀掀缴砗?,虛虛的將她攏住。因為身量高,鼻息噴在少女的頭頂上,燒出一片guntang。 身著彩衣、面戴山羊皮假面的藝人牽著一只黑山羊登場,表情夸張滑稽。 他嘴里飛快的說了些說辭,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南平雖聽不大懂,但被快活的氣氛感染了,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來。 藝人隨即抖開偌大的□□風,“嗖”的罩在羊身上。 咩咩數聲后,皮料子掀開。山羊不見了蹤影,竟站著個丑奴兒!那孩子開口,發出的聲音和羊叫一模一樣,連走路神態都所差無幾。 羊變活人——南平沒見過這樣的戲法,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喝彩聲不絕于耳,密集的鼓點合著載歌載舞的聲音響了起來,震耳欲聾。 這音浪太強,以至于南平沒有聽見身后少年的胸膛里,一顆心正砰砰作響。 * 數里之外。 帳中忽明忽暗,碾碎的蒿草粉抖落進溫暖的火焰里,火光驟然暴漲。 占卜用的羊胛骨被烤的劈啪作響,眼瞅就要燒穿。 “主上怕是想不到,那東齊來的公主,今夜是和誰在一起?!必E的影子匍匐在光照不到的暗處,向上位者稟報,嘶啞的聲音里卻隱隱有幾分得意。 上位者目光緊縮著卜象,不耐道:“廢話少說。想挨鞭子么?” 頭戴氈帽的影子哆嗦起來,把方才燈節上所見一股腦都吐露了出來。 “你可看清楚了?敢說一句假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br> “千真萬確,我撞到了她的身上,看得清楚極了?!?/br> 上位者聽言,陷入了沉思。 ——當初葛月巴東敢陰奉陽違,讓南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