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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獸?”措侖疑惑,很快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你說那頭野山豬?” 南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在她鮮少的圍獵經驗里,豬都是白白凈凈,圓滾滾的。哪里會長成黑毛聳立、獠牙□□的樣子? 少年看出她不信,于是拎起沒切完的獸腿,笑道:“真的是豬,你再嘗嘗?!?/br> 南平連忙揮手:“不用,不用?!?/br> ……怪不得剛剛那烤rou味道如此熟悉。 合著堂堂南平公主,叫一只豬拱下了山。 她有些丟面子,硬撐著說:“我還以為是狼呢?!?/br> “是狼的話,我就不救你了。我打得過豬,打不過狼的?!鄙倌暾f的坦坦蕩蕩,絲毫不覺得丟臉。 “那我倒要謝謝你了?!惫饕粫r語塞,憋出這么幾個字來。 “應該的?!贝雭鲆话逡谎鄣幕卮?,架勢認真極了。 南平頭回見到這樣不知“顏面”為何物的實心眼子,尷尬之情驟減,噗嗤樂了。 “說到狼,阿姆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你想聽嗎?”措侖見她高興,忍不住問道。 他成日在山林里活動,憋了一肚子本地間的神異傳說,卻難得尋到個說話的人。 南平點頭。 少年講起來雖然磕磕絆絆,依舊眉飛色舞:“三百年前,格多山上有黑熊,專吃人腦子。初代瓚多為了平亂,辟谷八十一天,請狼王下凡……” 南平抱膝坐在火堆旁,聽得津津有味。 天光漸亮,在薄薄的晨曦里,遠方突然響起紛至沓來的馬蹄聲。 一同出現的還有連成串的火把,端的是尋人的架勢。 第4章 瓚多的兩個妃子 “殿下,奴婢來遲!”阿朵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到了,“您可安然無恙?” 這一番動靜鬧得頗大,擾得措侖的白馬來回踱步,打了個不安的響鼻。 少年面上現出小獸似的戒備神色。 他起身扯住韁繩,備好箭囊,握緊手里的短刀。 “放心,是接我的人?!蹦掀揭呀浛辞鍋碚呱碇鴸|齊盔甲,于是把屬于措侖的袍子解下,平整的放在地上,撐著站了起來。 阿朵一行人應是循著她落下的痕跡沿路找來的,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南平心里莫名有點惋惜,狼王的故事應是聽不全了。 ——這話她沒說,連同些許輕且淺的失落一起留在了心里。 措侖轉臉,眼神有些困惑。 他上下打量南平,似乎是在重新揣摩她的身份。 談話間,疾馳的東齊車輦停在了湖畔。 青寶木輿漆黑流光,映襯的紫銅鎏金轂在火光下熠熠生輝,車幔蓋的蜀錦滿滿當當繡著暗金纏枝花,自有一番富貴態度。 “賞些銀子給那少年?!蹦掀奖环錾宪?,特特囑咐道。宮人遵命,立刻去取銀兩匣子。 車內溫暖舒適,一絲風也沒有。她剛落座,阿朵便“撲通”一聲跪倒在腳邊。 這丫頭眼睛哭成了兔子,又紅又腫,砰砰磕起頭來:“還請殿下責罰奴婢?!?/br> 南平看著這一跪,驀地想起方才結識友人的松快來,長嘆了口氣:“罷了?!?/br> 車輪咕嚕嚕往前轉動,后面卻突然響起急奔而至的馬蹄聲,以及東齊守衛的怒喝:“大膽豎子!還不快些退讓!” “南平!”被攔住的人不甘心似的,大聲喊道,“卓布!” 公主一怔,撩起車簾。 隔著層層火把和密集的人流,措侖英俊的臉看著有些模糊——但少年眼中的不可置信卻恍若可見。 “拿著錢兩,好些過活?!蹦掀筋D了頓,“往后日子不用這么辛苦了?!?/br> 對方搖頭,大略是不想受她饋贈。 “你我本就身份有別,不用再見?!蹦掀接值?,覺得眼圈有點酸。 一個人,一匹馬,到底是抵不過簇團的持刀侍衛。 措侖直勾勾望著遠去的車隊,勒住韁繩,停在了原處。 “你就是來和親的公主?”他好像喃喃自語,但隔得太遠,南平也不敢確定。 “莫要為難他?!蹦掀降吐晣诟朗窒?,放下了簾子。 * 公主遇險,讓身旁人俱是驚出一身冷汗。 東齊守衛牟足勁,把南平的一舉一動都看護周全,生怕再出岔子,連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只是如此一來,倒襯得雪域一方格外漫不經心——公主當日回來,竟無一人前來問候。 不過這點子怠慢在第二日上突然變化起來。 原先連頭都不露的雪域大臣葛月巴東,不知為何突然轉性,專程送來些本地特制的名貴傷藥。 南平原就不喜他,哪里敢用,便以“身子懶,不便見客”為由推拒了。那漢子竟日日前來求見,非要得到“玉體尚安”的口諭,方才肯去。 “這幫人不知安的什么心?!庇駜汉桶⒍鋺崙嵉?,“好也是他們,壞也是他們?!?/br> 南平笑笑不語。 她掌上被山石割破的口子終于慢慢變成了淺顯的印記。若是不說,幾乎看不出來。連同那一場奇妙的湖邊偶遇,一齊消失在回憶里。 數日之后,高城已在眼前。 高城雖是雪域王城,卻并沒有城墻與護城河。也許緊鄰夏江、地處群山環繞的河谷,便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粗石道上牛羊隨意行走,街中叫賣的俱是□□干酪,不見黃鸝翠柳,與東齊京城風景迥異。 瓚多所在的宮殿居于城中高地,白泥墻面飛紅金頂,俯瞰整個河谷和王國的子民。余暉斜照于遠山之巔,傾瀉在百姓所住的氈帳上。 乘著南平的馬車原是朝王宮的方向駛去,走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此時正值暮色,茫茫雪地上矗立著一座恢弘廟宇,上書三個大字——“夕照寺”。 “公主殿下?!备鹪掳蜄|人長得壯實,黝黑的眼珠子卻透露出一股精明,東齊話講的也利索,“瓚多現下不在城中,還請您在此處稍作休整?!?/br> 按禮節來說,尚未舉行冊封大典,便貿貿然住進男人的后宮,確實有損身份。如今在此停留,不失為良策。 但此番和親,不按常理行事的次數太多,南平心里拿不準這里面有多少虛與委蛇。 她靜了片刻,面色端莊的下車。葛月巴東跟在近旁,細致講解。 夕照寺說起來也有些緣頭。 百余年前,兩地交好。東齊一高僧前往丕羅學道,歸來時云游到此,恰逢霞光萬丈,照亮整片谷地。高僧深覺此乃佛旨,便停留下來,靠布施建得此寺。又許是思鄉心切,處處移步造景,仿的皆是京中應天寺的做派。 只是時光荏苒,如今廟宇香火不再,連僅剩的老主持一年前也圓寂了。 “這地界好?!卑⒍涞吐暤?。 南平話不多說,心里卻也有幾分滿意:殿內香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