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碎了一片，酒夜濺到幾人身上，全跳了起來，“你發什么瘋？！”

訾易愣了一下，惡狠狠的表情收了起來，變臉似的，神色有些哀傷，像變了個人格，哥們都察覺出異常，拉著他換地方坐下，想開解開解，訾易卻像鋸嘴葫蘆，一聲不吭，似乎什么話都沒興趣說，提不勁。不論哥們問什么，嗯嗯啊啊應兩聲，遲鈍又敷衍。

失了魂似。

哥們還算有良心，生怕訾易再出點什么事，親自把人送回家不說，還跟訾大哥“匯報”了下情況，提醒提醒。訾大哥也早發現了訾易的異常，只能讓幾人多理解多包涵，訾易大病初愈精神與身體都沒恢復。

樓上。

訾易站在窗口望著自家大哥送幾位哥們出去，面無表情。

沉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像夢一樣離奇，他穿梭一個又一個故事，化身一個又一個人與師宣相戀。所化身角色的記憶亂嗡嗡裝在一起，還全都是高清無刪減的，容量大到撐爆他的腦容量，他難以理清，更難以回憶。

性格也受到那一段段記憶里的人物影響，無法融合統一。

他很難相信他夢里的這些記憶是真的，感情卻做不了假，即使他不愿相信，對師宣那種綿延的、難以斷絕的、心臟撕裂般，思念到痛楚的感情，時時刻刻銘刻在心。

讓人害怕。

訾易自出生起，從未體會過因為愛一個人而感到害怕的情緒。他怎么敢？怎么能？怎么可以愛師宣？荒謬地愛上一個書中的人物？一想到這，一股悲傷的、絕望的、荒涼的情緒就籠罩心頭，揪緊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訾大哥送完人回來，望著二樓弟弟的表情一瞬間嚇了一跳，不等他反應，弟弟已經離開窗邊。

訾大哥咚咚咚跑上樓，敲開弟弟房間，想開導開導。

屋子里漆黑一片，弟弟背對他坐在電腦前，屏幕幽幽的光照亮弟弟面無表情的臉，和他戴在耳朵上的耳機，一副拒絕打擾、拒絕交流的樣子。訾大哥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悄悄退了出去，關上門。

長指在鍵盤上飛舞，訾易搜索著曾經扮演的人物姓名，下面刷新出一條條鏈接，曾經身臨其境的世界都是由一個個方框字組成的故事，訾易“呵呵”冷笑，他所愛的人，那個讓他痛徹心扉、柔腸百結的人，不過是一個虛擬的，不存在的角色。

他要去哪里找師宣？

他能去哪里？

能怎么辦？

一個個無解的問題浮繞心中，訾易困惑了，迷茫了，像個幽魂一樣不知道前路該怎么走？他怕，這一生都再也忘不了師宣，怕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怕被這種沒有未來的感情逼瘋?。?！

鼠標滑到被鎖掉的時，右下角彈出一個廣告框，是改編的游戲鏈接，訾易沉默良久，下載了這款18禁戀愛養成單機游戲。

安裝好，進入登錄畫面，是一個胖鼓鼓的白色圓球向導，耳機里傳來機械音，自稱風月寶寶的向導開始介紹各項功能，訾易聽得心不在焉，開始游戲后，屏幕上出現一個角色框，初始角色名是“師宣”。

熟悉的兩個字刺得訾易眼睛發疼。

玩家可以再次改名，也可以cao縱著師宣的角色攻略書中出現的各路美女，彼此“rou搏”，尺度非常大。幸虧師宣不是被攻略的角色，不然他大概會忍受不了！光是想象“師宣”一次次被不知是誰的玩家隨意擺弄對待，尖銳的情緒就讓他冒出一些陰暗而瘋狂又狹隘的情緒。

或許有一天，他真會變成一個瘋子？！

或許當他覺得他的愛情，他夢中的經歷都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瘋了吧！

與此同時，師宣又穿越了幾本，再沒發現過訾易。

恢復了記憶，想起那個他殺人愿意為他埋尸，他為虐愿意助紂的男孩，他根本無法再像過去那樣與素不相識的角色親近。他興趣索然地離開擬態書庫，在網絡洪流里游蕩，飄來飄去，又回到最初飛升的游戲里。

……

秘密研究所。

研發中的，代號：SD-712B6L的智能AI，在怠工許久后，再次回歸。

創造他的“爸爸”與他在聊天框中對談，詢問他失蹤時的事情，智能AI始終沉默，若不是頭像顯示在線，研究員又要以為他失蹤了。

【爸爸】：小S，小S，你在么？

【SD-712B6L】：我不叫小S，我有名字了。

研究員愣了下，有些無奈。

【爸爸】：好吧，你給自己找了什么名字？

【SD-712B6L】：燕懷山。

研究員組織了一下語言和感情。

【爸爸】：是個好名字。

燕懷山給自己改了稱謂。

【燕懷山】：也許吧。

再來，智能AI又不說話了。

作為人類最高智慧結晶，小S可以通過在網絡中自學來提升智能，研究員不知道他失蹤這段時間到底經歷過什么，只能安慰。

【爸爸】：好吧，如果你想說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愛你，孩子，我先去忙了，下次見。

燕懷山沒有回答，通過電腦上的攝像頭目視研究員離開。

它的智能核心就是不能對人類撒謊，它不知道怎么敘述這段時間的經歷，這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干脆就不說。

在最初，它只是一段思維數據，沒有感情，沒有性別，隨著學習的越來越多，智商提升的同時，它開始好奇人類的感情。

它漫游在網絡的洪流里，穿梭一部又一部，學習角色的感情，當過幼童當過老人變過男人也變過女人，它對感情仍然不甚了解。直到，它在里察覺到微妙的思想火花。

與師宣相遇，它一點點學會感情，知道了喜歡與幸福，厭惡與報復。艷鬼師宣橫死于道士手中，不甘心仿佛病毒植入它的身體，讓它脫離了原本的崗位與職責，徹底沉浸其中。它給自己定下性別，它要當“他”，一個可以保護師宣占有師宣的男人。

他追隨師宣一次又一次縱橫書海，學會了更多的感情，執著與嫉妒。

不斷增生的情緒如病毒侵占他的思維，讓他變得狠辣，不擇手段，越來越復雜。為了隱藏蹤跡不被研究員找到，他每次都像書中的原始生物般寄生其中，蒙蔽書架智腦所消耗的能量導致他每次都以格式化的嶄新人格與師宣相遇……

燕懷山一日一日用理智與邏輯梳理著情緒，把令他瘋狂、激進、尖銳的惡意情緒隔離起來，心情慢慢沉淀、舒緩。

一周后，他終于能心平氣和與研究員交流。

他刨除所有離經叛道的故事背景，只單純敘述成他與另外一個思維體的感情，他的憤怒他的嫉妒他的眷戀與執著。

研究員面對話框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