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力度也變大了?！盀槭裁?？！”明明都住到他家里,明明說好要聽他的演奏,為什么還不和他一起睡？顧艾怎么都想不通,胸口發悶，整個人又有些焦躁起來,額頭頂在沈笙后背上蹭來蹭去,就像頭倔強的小鹿。

沈笙無奈,連忙轉過身來,扶起他的頭,和他認真解釋：“我今晚有點事情，沒辦法在這里睡。而且我也沒說要和你一起睡吧？”他瞥了一眼那張單人床,怎么看都覺得非常危險。

顧艾明顯不接受他的說辭,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喉結上下滑動，大有一副沈笙再拒絕他他就要咬人的神情。

“你聽話點，”跟一個病人是沒辦法講道理的,沈笙百般無奈之下，只好板起臉來,使出自己本不太愿意使用的威脅，“不乖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br>
這句話真是殺傷力十足，顧艾立即收回了緊抓著他不放的手，無比失落地垂下頭。他等了一會兒，又不死心地低聲道：“那……明天呢？明天你和我一起睡嗎？”

“如果你聽話的話?！鄙蝮显俳釉賲?，終于哄得他乖乖上.床睡覺，自己則是趕忙溜之大吉，實在是哄孩子哄得太累人，他更寧愿加班。

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間里，人還未進去，鼻子已經提前嗅到了一股香噴噴的濕潤氣息。已經洗好、換上睡衣的于歌正坐在床邊，頭發半濕垂下，塞著耳機，嘴里輕哼著一段旋律。

沈笙辨認出那是分配給他的SOLO曲，心想剛剛開會才說的話，他便已經立即就實行了。沈笙倍感欣慰，同時又忍不住感嘆——果然，最乖最聽話的最省心體貼的，就只有于歌了。

他走近一些，于歌才恍然驚醒，叫了一聲“笙哥”便要摘下耳機，被沈笙制止了?！澳憷^續，我去洗個澡?！鄙蝮吓呐乃募?，渾然不覺自己的話已經讓于歌臉頰生出了紅色。

等他再洗完出來，便看到于歌屈腿坐在床頭，雖然仍帶著耳機，卻一直面朝著浴室的方向，一看就是在等待著他。他心思細膩，絕不會猜不到沈笙今晚為何主動提出要和他一間。在沈笙吹干頭發，也坐到床上之后，于歌便主動地開口問了起來：

“笙哥，今天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一雙澄澈的琉璃瞳孔也看著自己，其中的緊張和自責倒是讓沈笙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無奈，這家伙雖說心思細，卻總是跑偏到了另一個方向。還好，足夠了解于歌的他早就猜到了這樣的情況。

“你覺得你哪里沒做好？”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沈笙反而將皮球踢了回去。

于歌的眼神黯淡下來，剛剛的總結小會，他實際上才是最緊張的那個，“……我似乎哪里都沒做好。今天藺先生說我感情過于充沛，反而會影響到曲子的層次，而且技巧也不到位，只學到形，沒有神?！?/br>
這些話他沒有直接在開會的時候說出來，是因為他也藏著一點私心：一直以來，唯一能讓他寧靜下來、逃離世界的工具便是音樂與歌唱，這也是他唯一以此為豪的武器，進公司的三年，他很明顯的感到自己的進步，原本的自卑心態也在沈笙的影響下一點一點地消失?？删驮诮裉?，他的自信卻全被打破了。

就算他真的這么不堪，他卻只愿意露給沈笙看，將自己的一切交給沈笙去評判。這是他最后唯獨想保留的一點自尊。

藺先生的話說得還真不只是有點狠。沈笙聽完于歌的話，再看到他低著頭沉默的樣子，甚至有了一些怒意。他幾乎是將于歌的所有優點全都批評得一文不值，將他的努力全都化作一紙空談。

難怪他特意提醒自己，作為一個經歷了半輩子的老前輩，他既然能聽出于歌歌聲里的缺陷，又怎么看不出他骨子里藏著的不自信？沈笙在短暫的心疼憤怒之后，便冷靜下來。這對于歌而言是一個挑戰，卻也是一個機會。

作為練習生的三年，于歌幾乎收到的都是表揚，像這樣第一次被外人評價還是頭一回?？沙龅乐笞鳛楣娙宋?，這樣的評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行，除去粉絲的贊美，路人的客觀評價，黑子的言論更是層出不窮。如果像這樣只是被說一句便一蹶不振，絕對難以立足下去。

沈笙不太清楚上輩子的于歌是怎么跨過去的，也許他根本就沒有，畢竟……他一直都將內心掩飾得很好。

可既然這輩子他能夠有機會幫助于歌，那他作為他的經紀人，作為帶領他、教導他的人，自然不會任由他就這么消沉下去。

“藺先生說的話你覺得對嗎？”沈笙坐得近了一些。

他的靠近讓于歌有些緊張，心臟也砰砰直跳。他小聲道：“當然是對的。藺先生經驗豐富，技巧更是讓人望塵莫及。今早上他看出星宇對他的實力有些疑惑，當場就演唱了一段歌劇。即使我們都沒聽懂他唱的是什么，卻全都被感染到了?！?/br>
現場打臉？這倒也是件好事，讓這些小屁孩以后都不敢隨便小瞧任何人。

“他一開口，我就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絕對不只是年齡和經驗這么簡單。如果說我所演繹的感情只是小孩子哭鬧著要糖果，那他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個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難民起伏的心緒。即使再怎么練習，我很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達到那樣的水平。笙哥……你是不是也對我很失望？”最后一句話，他說得輕飄飄的，像是完全不想聽到沈笙的回答似的。

看來還不只是被批評了那么簡單。于歌所說的話里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迷茫。那是一種忽然見到巨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渺小的自卑感。實力的差距與碾壓所帶來的絕望，能夠輕而易舉地摧毀一個人長期以來的信念，就如同陷入泥沼之中，難以自拔，無處可逃。

“我的確對你有點失望?！鄙蝮蟼冗^頭來，看著幾乎快被挫敗感壓倒的于歌。

這已經是沈笙第二次對他說失望了。相比起被藺先生批評，沈笙的話才更能讓于歌一下子方寸大亂，完全慌了神?！绑细纭北揪妥詭n郁感的臉一下子便表露出深深的難過，就連那雙澄澈的眼睛，也立即被水霧所沒過。

“我好不容易看著你從一個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膽小鬼，變成敢在舞臺上對著觀眾飛吻、閃閃發光的偶像，結果你就因為一個人唱了一首歌、說了一段話，便完全把我對你的鼓勵、以及你自己的努力全都抹殺了。我的小魚啊，你倒是告訴笙哥，我怎么能不失望呢？”

沈笙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溫柔地將他從眼眶中滾落的淚珠抹掉了?！澳闶遣皇峭?，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