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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舍身處地考慮他的處境,深以為然點頭,便要告退。“回西北的事情還要多加考量,這個暫且不提,先處理好將軍后事要緊?!绷謱④姷?。“是?!鄙驓g乖應。林將軍也準備走了:“若是有事,也可以去家里找我?!?/br>沈歡再次應下。待到將人送走,他才雙肩一松,出了一口氣。火盆里的紙錢燃盡,他又朝里放了一些重新點燃,火苗遇風,飛快的燃燒起來。“……爹?!?/br>他伸手掏出一張折疊妥帖的紙張來。那紙輕薄一張,邊緣被摩擦起了一些纖細絨毛,乃是日日帶在身上導致的。他緊緊捏著,又去看那隨風搖擺的火焰,怔怔叫了一聲,“爹?!?/br>鼻腔一酸,一股熱流涌下,眼中也瞬間刺痛,緊接著就模糊了。悲嘁來的如此之快。他竭力睜著一雙眼,目眥撐圓,露出里頭粉紅色的水線,還有盛在里頭的半眶眼淚。風起,他不敢眨眼,仍舊用力睜著。片刻后,涼風將眼淚吹干,只留下眼角一丁點不明顯的淚痕。他松了一口氣,跪在地上又開始往盆中扔紙錢。偌大園陵不聞其他聲響,唯有火苗舔紙聲和偶然傳出來的幾聲雀響。少年孱弱的背影正對著寬厚結實的高大墓碑,顯得更加渺小了。墓碑上記載了將軍生平戰役,年歲和官職,又加兩句奉承話,最后角邊落款:孝子沈歡立碑。再靠邊是更小的一行小字:于成和元年。新皇登基,改國號為成和,始稱元年。沈歡過去摸了摸那墓碑上的字。披風拖在地上,那頭連著肩膀脖頸,這頭沾滿了灰和塵。“爹,兒子回來了?!鄙驓g啞著嗓子道。眼淚終于還是掉了下去,落在石碑底座一角,眨眼間暈開成指肚大小。沈歡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淚珠子連成了線,噼啪往下掉。他委頓下來雙肩一垂,停下動作趴伏在石碑角落中,放聲大哭。“爹——”手中的信紙掉在地上,被風吹展開。里頭筆跡潦草,墨色濃重,只有短短幾句:我兒沈歡,聰明好學,到了西北還望諸位同僚暫且看顧,老夫且先回京護駕,過幾日便追去。宮中,宋春景陪著聽了一頓趙毅彩的解說,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感同身受,嗓子發干疼痛,特別不舒服。但是看李琛仍舊坐在原位聽的認真。他只好強忍。趙毅彩終于說完了,宋春景率先松了一口氣,“皇上,院判交代過不可遲到,眼看著就要到時間,微臣就不多打擾您了,告退?!?/br>趙毅彩張著嘴看著他,本以為他是等著說完之后要給皇上請脈的,沒想到,聽完就走,脈也沒請。他有些搞不懂這太醫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宋春景那邊已經走到門邊,李琛站起身,趙毅彩趕緊攔住,“皇上,”他拖著長長的像被人踩著脖子一樣的蒼老嘶啞聲音,喊道:“臣還有一點頂重要的事情沒有說清楚——”李?。骸啊?/br>他轉頭隔著窗一望外頭,宋春景已經趁此空隙,出了春椒殿的大門。太醫院昨夜在奉肴樓吃到很晚,全都灌多了酒。今早無一眼眶浮腫,渾身無力,一片萎靡,行走時拖著沉重腳步,背著的藥箱步履蹣跚,像烏龜背著沉重的殼。宋春景一進去,眾人都有氣無力的對著昨夜金主客客氣氣打招呼:“宋太醫好啊?!?/br>“好?!彼未壕耙来位囟Y,朝自己桌子走去。劉子賢揉了揉太陽xue,給自己開了兩副方子,熬了半鍋藥湯。他一人桌上擱半碗,說著:“喝了吧喝了吧,能好受點?!?/br>眾人均道謝,太醫院頓時一片其樂融融。宋春景路過他,接過他遞過來的半碗,一看那顏色就不怎么好喝。“看你眼底的顏色,昨夜也沒睡好吧?”劉子賢期待的催促:“喝吧,喝了頭就不疼了?!?/br>他說完看一眼四周,沒什么人盯著這邊,才掏出一個錦袋來塞到宋春景的手里,“喝完吃這個?!?/br>宋春景粗粗一捏,像是幾塊硬糖。他剛要舉起手還給他,劉子賢一把推了下去,“不用謝了,咱倆還講究什么虛禮嗎?!?/br>宋春景:“……”許灼待在角落里,冷冷看著他們,然后冷哼一聲別開了眼。劉子賢立刻瞪了他一眼,轉眼見宋春景沒什么反應,才拉著他胳膊走了一旁,找了個背風的角落,“你聽說沒有?”宋春景:“?”劉子賢悄悄說:“那個荔王……據說不是自盡的,是……”他背對著外頭,手指放在腰間,朝后指了指自己背對方向的許灼,齜牙咧嘴的說:“是他……給灌的藥,當時就死了?!?/br>宋春景沒有看他指的誰,往下一推他的手,“太醫院耳目眾多,早晨正是宮女往來最多的時候,若被人聽見不好,劉太醫別說這個了?!?/br>“對對對,”劉子賢扭頭環視四周,看近處無人才松了口氣,“下了班再同你細說?!?/br>宋春景不怎么想細聽,看他分享欲強烈,才笑著點了一下頭。院中銅鐘敲響,正式上班了。院判交代完今日要點,看到劉子賢湊在宋春景身旁,張了張嘴。劉子賢以為自己要挨罵,準備灰溜溜的回座位,但是院判卻看了他們一眼,罕見沒有說什么。于是劉子賢又光明正大的站到了宋春景旁邊。窗外學徒已經開始揀曬藥材,劉子賢望了一眼,朝他“噯”一聲,“看到沒有,外頭那個最高的,我收了他當徒弟?!?/br>宋春景看了一眼,沒看清是誰,嘴里夸道:“他很聰明,是棵好苗子,劉太醫可要好好教呀?!?/br>“自然的,”劉子賢嘿嘿嘿一通笑。窗外一響,隔著窗戶扇,有人站在外頭小聲問道:“宋太醫,今日有事吩咐嗎?”是何思行。“進來說話?!彼未壕暗?。劉子賢小聲的問:“你收了他啦?”宋春景點了點頭。何思行本來不敢進來,雖然他已經說清楚了真相,也道了歉認了錯,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還有,他很怕宋春景已經對他心生芥蒂。“待會兒隨我去給皇上請平安脈,然后去藥材庫清點數量,今日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彼未壕翱粗P躇走進來,平緩說道。“是,”何思行小聲答應。他垂著頭不敢抬起,只盯著自己的腳面。宋春景:“不想去嗎?”“不是不是,”何思行立刻抬頭擺手,看到宋春景正看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