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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點了點頭,“還說什么了?”“說這里天氣對關節不好,請您早些休息?!笔绦l簡略答道。太子手中摸著那帶著寒氣的醫書,封面都有些潮濕了,聽完隨意一點頭。侍衛準備退下。“他穿的什么?”太子冷不丁問。侍衛回想一下,“單薄睡衣,披著個棉質外套?!?/br>這回太子不再說話,侍衛自覺退了出去。太子翻開書,先抖落幾次,發現里頭無任何夾帶,才隨便翻到一頁開始看起來。這么冷的天,宋春景穿那么少不冷嗎?棉質外套,什么顏色的?是去年冬我送他那件春衫嗎?指尖翻過一頁,片刻后,又翻了回來。宋春景關節有點毛病,跪久了、受涼了、潮濕了,都受不得。他晚上穿的不多,證明還沒有犯病。太子松了一口氣。他再次將那一頁翻回來,發現那些字都異?;顫娞鴦?,一個字都跳不進眼中去。一向果決且瀟灑的太子殿下,吁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神堅定如炬,就著暖黃燈光,指尖扶著紙頁,細細讀了下去。二日清晨,吃過簡單早飯,幾人一齊往河邊去。太子負手走在前頭,烏達緊隨其后,其余七八侍衛圍繞在周圍。宋春景同岑大夫本該一人一日輪值,太子卻指示一起跟著。二人不敢違拗,背著各自藥箱走在后頭。最后頭,跟著一名侍衛,走了一會兒,到泥濘處,這侍衛自覺接過二人藥箱,背在了自己肩上。岑大夫原想推辭兩句,見宋春景隨意將藥箱遞了出去,自己也咽下了客氣話。到了河道口,工人就位已經在做準備了。百十來人橫跨百米長的河道,將筑壩地基挖的極深。太子并知州一行人站在樹底下望了一會兒,地基已經挖了四五天,成人半個身的高度,太子道:“直來直去,太容易沖垮了?!?/br>知州側耳傾聽,解釋道:“一直都是這樣的,加上這一道,一共十三道關卡,可以緩解大部分沖勢?!?/br>“既然之前已經有十二道堤壩了,為什么還要建這個?”太子問。知州張口未來得及答復,太子率先道:“必然是因為之前的不夠用,十二道都不夠用,再多加一道就夠了嗎?去年的慘樣知州忘了嗎?”知州再張嘴,聲音不自覺微微發顫,“除了建立堤壩外,也別無他法了?!?/br>“還是殿下有何高見?”他問道。“堤壩是要建的,只是這形狀不對,”太子一伸手,烏達撅了一節樹枝遞到他手中,“河水一旦洶涌,必然是中間急,兩邊緩,這樣直直的堤壩中間承受的壓力太大,一旦垮了,整條防線就算是沒了?!?/br>說著,他在地上畫出一個箭頭形狀,順著中間那道橫線,一直向右,匯聚到角上。“磊成箭尖狀,可以把中間的壓力分散開?!?/br>他又點了點那個角,“此處直接留出開口,不必等洪水突發的時候再開閘放洪?!?/br>知州同知縣對視一眼,眼中俱是震驚。片刻后,知州欽佩道:“殿下此法甚妙!下官拜服!”知縣想說什么,喉結上下一動,似乎又咽了回去。太子道:“但說無妨?!?/br>知縣垂著頭,恭恭敬敬道:“已經快掘完了,若是改路重新掘,又要花費不少時間?!?/br>這回太子還沒張口,知州率先罵人,厲聲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這會兒付出的是時間,等發了水,付出的就是人命了!”知縣噤若寒蟬。太子輕輕一擺手,看著遠處的石磚,“這是用來磊堤的磚?”“正是?!敝莸?。太子搖了一下頭,“磚一應都不用了,將石料攪拌好直接倒到地基里去,一次倒一掌長,等干了再倒,一層一層的往上筑?!?/br>“出了地基之后呢?”知州問。“用鐵網圈起堤壩形狀,兩側覆蓋好牛皮,確保足夠結實不露水,繼續往里倒石槳,凝固之后每日用水沖洗,不要出現裂紋?!?/br>“如此來,石料間銜接毫無縫隙,堤壩自成一體就是鐵板一塊!呀!此良計真救民于水火!”知州不住點頭,吁嘆完了又抬起眼來,覷著他神色,猶豫道:“只是……牛皮、石料都要急需,商戶估計也會見勢漲價,這樣一來,要花費不少銀子了?!?/br>“銀子跟萬民性命比起來不算什么?!碧拥?,“超出預算的,國庫撥?!?/br>知州差點哭出聲來。一時間胸內盈滿‘皇恩浩蕩、萬民敬仰、英明神武、愛民如子’等等無數詞語,都哽在喉頭無法言語。宋春景站在堤壩邊上,看著太子眾星拱月般站在眾人中央。舉手投足都給人沉重的壓迫感,不辨喜怒的臉上刀劈斧掘般開鑿出硬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還有威嚴的唇。唇一動,眾人俯身,戰兢傾聽。宋春景眼睛一眨,眼皮緊隨垂下。他站在樹下,地上是晨曦投下的虛弱光影。遠處忙碌不停的人群,一刻不停的賣力掘土,拼命與奪人性命的洪水爭奪時間。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皮膚被曬的黝黑,甚至因為缺水有些皸裂。若不是現在天氣還不熱,就這么個趕工法,一會兒就得中暑暈過去一片。他觀察了一會兒,眉不自覺的微微皺起來。身后的侍衛趕緊問道:“宋太醫可有什么需要嗎?”這侍衛是太子親衛,專門撥出來跟著宋春景,既是保護也看他有什么需求,一應跑腿。能做到太子親衛這一步,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察言觀色是必備本領。因此宋春景雖然表情只是微動,他時時盯著,立刻就察覺到了。宋春景思考片刻,毫無預兆問:“洪水后預防瘟疫蔓延的藥材,都準備了嗎?”侍衛一臉懵的搖了搖頭,根本想不到還有這一茬。“屬下去找知縣大人問問?!彼w快說道。侍衛離開,宋春景站在發出新綠色葉子的槐樹下,臉色沉沉,若有所思。片刻后,知縣親自趕過來,“太醫大人,藥材都準備了,往年都是發水之后如果瘟疫爆發再分發下去?!?/br>“怎么分發?”宋春景問。“自然是……有需要者就來領?!敝h猶豫回道。宋春景啟開抿著的唇,冷冷道:“染上疫病了才會來領藥,沒染上病的總是抱著僥幸心理,因此來領藥預防的人很少?!?/br>“到時街上都是患病者在行走,更增加了傳染的機會?!彼囍樥f。知縣側頭想了想,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那依您的意思是,即刻就發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