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其實是有點失望的，疼惜的感情用的太多，反而會朝另一面去。

    漸漸的，他也不愛去冷家了，因為每次去，不是看到冷風眠怪異的盯著他看，卻一句話都不說，就是裴甘棠話語之間全是拒絕他去到訪的意思。

    去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卻得到這樣的結果，他心里到底也是有點氣的。

    每次都是冷宏安撫他，他和冷宏相處的時間反而更多，關于女兒和孫子的消息，大部分是從冷宏哪里得知的。

    裴甘棠病逝之后，冷風眠還是一如既往的怪異，葬禮那天他還在地上畫涂鴉，全心全意的畫著涂鴉。

    那一瞬間，他是憤怒的。

    只是回去之后，漸漸的開始想到，冷風眠到底是個孩子，還有心理疾病，說不定根本不懂死亡意味著什么，也就漸漸消氣了。

    后來冷風眠會說話了，也去上學了，看上去好了不少。

    冷宏說是因為他好多天看不到mama，還因此鬧了很長的時間，被他給教育了一頓，漸漸明白了死亡是什么，之后又自閉了一段時間，終于從曾經的陰影中走出來。

    后來冷風眠再見到他，倒是會和他說話了，也會朝他朝笑了，但是對他態度總是禮貌有余，熱情不足。

    他也明白，這大概是因為裴甘棠的死亡，對他打擊太大。

    之后漸漸的，他忙了起來，也就很少走動了，現在退休了，回來一看，冷風眠似乎把冷宏給搞進了醫院，還收拾了一些人，把冷家的產業收入了手中。

    他去看過冷宏，那人一直說想死，但安樂死是犯法的，說裴老爺子沒管這個，只是有點困惑于冷風眠為什么這么做。

    是怨恨冷宏嗎？

    他不明白，但看著也挺難受的。

    說完，他的聲音都有點哽咽了，這怪異的爺孫關系，這么多年來，都算是他心頭一根刺。

    而江真卻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她只是沉思了片刻，便問：“這么說，你從來沒有在同一時間看到裴甘棠和冷風眠？”

    裴老爺子被她問的一愣，一般來說不會注意這個點吧？

    只是他細細回憶之后，又確實如此。

    “是的?！彼c點頭說，“現在想來，我確實是沒有在同一時間見過他們……不，有一次……”

    后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表情青如苔蘚。

    江真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那唯一一次，大概是在裴甘棠的葬禮上。

    “走吧?！苯嬲f，“夜里還挺涼?！?/br>
    “等下?！迸崂蠣斪诱f，“你還沒說呢?！?/br>
    “說什么？”江真反問，“我可沒說自己有話說，說實話，一切一目了然?！?/br>
    裴老爺子瞠目結舌，片刻，他閉嘴，一言不發走了。

    江真跟在他身后，兩人一前一后距離不遠。

    “其實不用我說，你也猜到了吧?！苯媛朴苼砹司?。

    裴老爺子身體一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飛快走了。

    到了房間里，他拿出那臺看上去十分厚重，還有九宮格按鍵的手機，打了個一個電話，并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給我找到冷家以前的傭人?！?/br>
    電話掛斷，他眉目陰沉。

    江真自己先開車回去了。

    這一路上車流稀少，四周不是曠野就是綠樹，仿佛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人。

    但她并不覺得寂寞，反而覺得心中澄凈。

    確實，今天有好好的休息，托了裴老爺子的福，她完全沒有想到工作上的事，這樣的時刻好比精神按摩，讓她一直高度運轉的大腦休息了一天，到了這個時間點已經有點困了，但卻又莫名的充實。

    看來以后還是要找時間休息的。

    江真得出這個結論。

    回到租住的地方，江真先去洗漱，隨后往床上一趟，很久違的感覺床很柔軟，氣味很好聞，躺著真舒服。

    不過睡前她還是沒忍住拿手機看了一下，有短信，不過她沒看，先去看了郵箱，處理了一點點事，隨后才去看短信。

    冷風眠給她發了不少的短信。

    憨批老板：？？？

    憨批老板：為什么突然掛電話？

    憨批老板：你說句話??！

    ……省略七八條短信。

    江真盯著短信看了一會兒，在借口說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和坦白之間略微猶豫了一下，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有空吃個夜宵嗎？”

    憨批老板：吃什么？

    冷風眠秒回。

    江真：不是烤冷面。

    憨批老板：……我非要吃這個呢？

    江真：那行，我去接你。

    江真答應的太干脆，把冷風眠搞懵了。

    冷風眠盯著短信界面看了許久，終于還是回了一個“好”字。

    他去換了身帥氣西裝，想想好像他只有西裝和居家服，這樣以后出去約會怎么辦？

    西裝和居家服穿出去都怪怪的。

    想及此，冷風眠給嚴錦輝去了個電話，讓他給自己安排一下，置辦一些日常出行的服裝。

    隨后去看手機，江真來了短信。

    江真：我想打包過去吃，你那邊有酒嗎？

    冷風眠：……(╯‵□′)╯︵┻━┻。

    他衣服都換好了，頭發都梳整齊了，還又洗了把臉，結果她又要打包?。?！

    他不得不再度感慨，這老板當的太委屈了。

    冷風眠壓下心中的苦澀，默默回了一個字：有。

    遇到這樣任性的員工，除了由著她，還能怎么辦？

    不過冷風眠倒是很想快點見到江真，今天她突然就把電話給掛了，之后他打了好多通電話她都沒接。

    他立刻就讓嚴錦輝就著她發的海景圖找到了度假山莊的位置，再根據自己知道的信息稍微一想，就知道今天是那老頭一朋友的生日，那幫老頭子的生日基本都會去那個度假山莊。

    江真很可能是和裴老頭在下棋，不想讓他知道所以才掛了電話。

    本來他還有點生氣，但江真沒有說謊，也沒有回應，而是說來找他吃夜宵，瞬間就讓他消氣了。

    他覺得江真是想當面和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