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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擺放整齊的文牘此時散亂一桌。樓轅看了一眼桌上的朱筆墨硯,并不言語。樓轅不說話,甘草卻已然是滿心自責,突然便給樓軒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大人,是下官失職,請大人責罰!”樓轅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開口就是平而冷的語調:“你這是做什么?我說了要責罰你么?起來,跟我說清楚發生了什么事?!?/br>甘草垂著頭,目光不敢與樓轅接觸,依然是跪在樓轅面前:“大人放心將官印交托給下官,自然是因為信任。如今官印失竊,鎖有不是被砸開的,自然是有人盜用了下官身上的這把鑰匙……”“起來,別讓我說第三遍?!?/br>樓轅的語氣煞是森寒,無形中便是一股氣勢。甘草一愣,樓轅又道:“你難道還想等我彎腰扶你一把么?”甘草便咬著下唇,慢慢站起了身。樓轅這個咬唇的習慣似乎是傳染出去了,不僅霍湘震,連甘草都沾染了上。待甘草站直了,樓轅才慢慢道:“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來?!?/br>甘草頷首,慢慢講起了之前片刻的事情。他這人向來的有些迂腐,今日原本已經離開府衙了,忽然又接到了驛丞送來的一份公文。樓轅的性子是能放到明天再解決的事情不放到今天,而甘草卻是今天能解決的事情不放到明天。所以便回了一趟副使司。來這一趟,便發現了官印丟失??ㄎ难策壵礁笔顾鹃T前,甘草便讓他去找樓轅來了。事情的經過并不復雜,樓轅聽罷,微微蹙眉,臉上卻并無什么喜怒神色,只淡淡道:“今日副使司里巡邏的衙役呢?問過他們了么?”甘草回道:“在卡捕頭找大人的時候,我已經問過今日府衙里巡邏的衙役,他們也沒有見到什么異常?!?/br>樓轅點點頭,伸手將官印盒子上那把黃銅小鎖取了下來,慢慢對甘草說:“你倒也無需自責,此事和你的鑰匙并無關系?!?/br>甘草一愣,就見樓轅把那黃銅小鎖扣上,左右看了看,從官印盒子旁邊,拈起了一根針。“這?這是?”甘草一愣,就見樓轅把針捅進鎖里,指頭上略動幾下,鎖頭便“咔噠”一下打開了。甘草一怔,樓轅便將鎖的底部展示給他看:“看到了?這里有些很細微的劃痕。這人是用這根針把鎖撬開了,因為是公堂竊印,心下緊張,所以對的不準,有了這許多劃痕,拿到官印之后,一時慌急,把這根針掉在了桌上?!?/br>跟著又淡淡道:“這是內賊。他知道副使司里巡邏的時間和路線,在公堂門口無人的時候潛入,撬鎖取印。而且是初犯,所以慌亂間碰倒了這摞文牘,還碰到了硯臺,大概已經沾臟了衣服??吹搅??這里有一道墨痕,是沾到人之后滴下來的?!?/br>甘草聽著樓轅這番分析,不由是怔愣。兩年來他跟樓轅學到了許多斷案之道,但事到臨頭,終究不抵樓轅仔細。而霍湘震卻是在想,如果樓轅的雙腿不是殘疾,憑他這樣的才干,又豈會只是屈居劍南路里?聽了樓轅這一番分析,卡文便是明白了:“大人,可是要徹查府內所有人,看誰衣服上染了墨跡?”樓轅卻是擺了擺手:“不?!?/br>這又是為何?既然已經知道賊人身上染了墨,為何不循此線索追查下去,早日找回官???樓轅只淡淡道:“甘判官,你來看一下桌上的文牘,比起你走的時候有無變化?!?/br>雖然不解樓轅這是何意,但甘草還是快步上前,點視一番,搖了搖頭:“還是那些公文,雖然被碰到了,但是放置的順序也并無變化?!?/br>樓轅的眼睛看著大門外面的天空,微微點點頭:“知道了?!闭f著,擺擺手,“各自散了吧?!?/br>卡文和甘草都是一愣,霍湘震覺得樓轅這必然是有了辦法,便不言語;吳積白不知樓轅這是什么主意,只作壁上觀,等看好戲。樓轅已經驅動輪椅,慢慢往副使司門外行去:“不必急著找,最遲三日自然會回來的。若真想知道是誰干的,不妨托段更打聽打聽近日間誰家遇到了什么難事?!?/br>說話間,已經出了副使司大門,霍湘震和吳積白自然是跟著,只剩下甘草和卡文面面相覷不知所謂。出了大門,霍湘震低頭看著樓轅:“還回云驄樓嗎?”樓轅微微搖頭:“算了,回家吧?!闭f著,笑著扭頭看霍湘震,“你給我煮碗面條行么?”霍湘震點了點頭,并不說話,吳積白只好嘖嘖兩聲:“哎呀,看來我又是個電燈泡啊?!?/br>樓轅當然不懂吳積白口中時常蹦出來的新鮮詞,但他很少問,今天卻問出來了:“這‘電燈泡’是什么意思?”吳積白看了他一眼,繼續才到:“電燈泡呢,是我老家那邊一種照亮的器具。你說人家小兩口親親熱熱的,誰不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你儂我儂?我往這里一站,那不就好像個燈一樣把人家周圍照的锃亮,影響小兩口親熱么?”第五十八章:疑惑滿腹是夜,微涼。樓轅此時雖然已經是以節度使職兼節度副使事,但依然還是住在節度副使官邸里,霍湘震也依然是和他同居一室。時近中夜,霍湘震已經先躺在了床上,等樓轅吹熄了燈火準備就寢的時候,霍湘震便起身抱起了樓轅,讓樓轅躺在自己焐熱了的地方。兩年來除了盛夏時節,幾乎夜夜都是如此。今夜里,樓轅卻在躺下的時候抓住了霍湘震的衣襟,突然開口問他:“師兄,兩年來每天這樣對我,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不耐煩?”霍湘震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卻老實回答:“沒有?!闭f著,一手撐著身子防止自己壓到樓轅身上,一手握住了樓轅的手腕——纖細里帶些冰涼。于是霍湘震便多問了一句:“你怎么了?”樓轅略略沉默了片刻,便輕笑一聲,反而伸手抱住了霍湘震,胸口相貼,感受得到對方有力的心跳。樓轅的側臉蹭蹭霍湘震,就好像小貓兒向親近之人撒嬌一般,開口卻是輕輕的調笑:“你既然不厭煩照顧我這個瘸子,那么我縱使不能站起來又有什么的?萬一是你像我這般不良于行了,我才沒耐心這么好好照顧你呢?!?/br>霍湘震心頭微動,原來樓轅終究是為了這件事。當下便回手攬住樓轅脊背,慢慢下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