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舉起了酒杯，“說起來，我還欠你許多獎賞與一聲感謝，也怪法盧科遲遲沒能把你引薦給我?！?/br>
法盧科微微低下了頭。

“是我想把你叫進來的?！狈酵懡涌诘?，他看向海連，“西莫納伯爵想請我們幫他辦一件事，事成之后恩怨一筆勾銷，我和你能安全回到東州。而這件事是否要做，我想由你來決定?！?/br>
“什么事？”

方停瀾遲疑了一下，才張口答道。

“刺殺琥珀王?！?/br>
海連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琥珀王阿巴勒?！狈酵懼貜偷?。

“開什么玩笑！”海連騰地站了起來，“你知道這么多年來有多少人想去殺了國王，最后全死在了毒蝎琥珀手上的？”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只能交給你來做?！蔽髂{道，“你是唯一能兩次從毒蝎琥珀手中全身而退的刺客?！?/br>
“那是我運氣好?！焙＿B轉向西莫納，“倒是你，為什么要殺國王？”

西莫納直視著刺客：“因為阿巴勒奪走了我的妻子?！?/br>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貪婪的想要執掌天下，卻拿女人出來做擋箭牌。方停瀾這樣想著，卻沒有拆穿jian臣的謊言，而是默默地拿過鏡花酒飲了一口。

沒人教過一把刀更復雜的事情，西莫納這個理由對于海連來說，明顯比什么“鏟除暴君守護緹蘇太平”之類冠冕堂皇的說辭來得直白得多，也有效得多。年輕的刺客現在只剩下一件事情要確認：“你同意了嗎？”他問方停瀾。

“沒有?！狈酵懼币曋＿B，“我說了，你是那把刀，所以這件事由你決定?！?/br>
“你希望我同意嗎？”海連問道。

方停瀾閉上了嘴。漫長的沉默后，他用東州話輕聲道，“……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回遲錦?！?/br>
海連點了點頭：“行?！彼舆^方停瀾手中的鏡花酒，向西莫納二人一揚杯子，“如果你送我和方停瀾回到東州，我就答應幫你們殺了琥珀王?！?/br>
“喝了鏡花酒，就是一輩子的朋友了?！蔽髂{伯爵終于揚起了一個沒有那么虛假的笑容，他與海連一同飲盡，“祝我們合作愉快，緹蘇第一刺客?！?/br>
96.

“傳說幾百年前，容朝的開國皇帝還是個博浪商時，曾在久夢城居住了一段時間，并幫助當時的緹蘇三皇子奪得了王位；作為交換，洛甫合戰時緹蘇為容朝提供了五百條戰船，成功將最后妄圖棄城出海的殘余勢力剿滅殆盡?！敝懿灰捎朴普f著話，一邊將桌上的糖豆擺出了一個“容”字，“你這算是追隨驥尾嗎，方停瀾？”

“我可沒古人那么厲害，但求保命的權宜之計罷了?！狈酵憮u搖頭。

交易成立的當天晚上，方停瀾便被法盧科畢恭畢敬的請進了緹蘇使館，美其名曰是南宏來貴客，自然要好好接待；同時使館內的警備也增配了一倍的人手，明顯就是不到“尾款付訖”的那天絕不會放人的架勢。

他看著窗外荷槍實彈的守衛，心頭始終有一片疑云無法散開。

“你也別犯愁了，反正現在主動權已經都在那個綠帽伯爵的手里了，干脆走一步看一步，最壞也不過是死在久夢城里，”周不疑伸了個懶腰，“你連海盜窩都去過了，還怕咱們這個破使館會吃人么？”

方停瀾沒有說話。

“說起來，你拿什么讓西莫納伯爵同意放過咱們的？”

“當然是拿他一直想要又沒能拿到的東西?！?/br>
“什么東西？”

“?！?/br>
周不疑一驚，糖豆從他手中滾落，骨碌碌落在了地上：“那不是被北邊的蠻子搶走的東西嗎？”

“北漠只拿到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的線索在我手上?！?/br>
周不疑罵了句臟話，明顯興奮了起來：“我聽說能拿就能集天下之富，你哪來的線索，能給我看看么？”

對方將來還要與自己合作許多事，方停瀾也沒瞞他，直道：“這我沒法揣在身上，因為線索不是一樣物什，而是一個人?！?/br>
“誰？”

“那個和我一起的刺客，海連?！?/br>
后面方停瀾再說了什么，門外的秦唯玉一個字都沒聽清，他緊咬下唇，往后無聲地退了半步，右手指尖死死按住了昨夜受傷的手背，才咬合在一起的傷口頃刻綻裂，疼痛如烈火灼燒。

71幕前七日

97

方停瀾被軟禁在使館的日子里，海連也沒有閑著，他先去給子爵夫婦送了一趟錢，聽了夫婦倆的一頓絮叨；奧布里安的新戲將在海神節的當天上演，他跟過去圍觀了幾次彩排，甚至饒有興趣地指出了演員在扮演竊賊時的專業性錯誤。

半個月后海連前往小夜船塢，將阿克和他jiejie接到了緹蘇首都，又托老子爵夫婦幫他jiejie找了一份幫傭的活；至于如何安頓阿克，倒讓海連罕見的犯了難，小家伙一口咬定海連欠他一手打架的功夫，黏在海連身后碎碎念叨，像根尾巴似的甩脫不掉，海連被他纏了兩天實在無法，只得將少年拎著衣領子丟給了法盧科。

阿克見法盧科的第一眼，就立馬老實了。

畢竟治安官的那身黑袍已經足夠威嚴，加上法盧科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和金屬般鋒利的聲音，著實讓沙鬼灣出身的男孩脖子一陣發緊，生怕對方看出自己身上那股海盜習氣，直接將他送上了絞架。

法盧科上下打量了阿克幾眼，“他會什么？”

海連答道：“會開槍，就是槍法不怎么樣?！?/br>
“……”

他眉頭皺得更深，“想在治安廳干活不是光會開槍就行的，你不如把他送去學堂里學兩年算賬?！?/br>
“我倒是想做這個打算，可惜我在久夢呆不了兩年了?！焙＿B笑著道。

法盧科看著海連抿起的嘴角，才明白對方早已在這等著他了，男人無奈：“好吧，我來做他的簽字人?！?/br>
“那太好了，”海連如釋重負，“放心，這小子是個聰明孩子，做你的幫手綽綽有余?！?/br>
法盧科不置可否，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錢幣丟給了阿克：“當我手下的第一步，去舊房街的煙鋪幫我買盒煙葉，要東州的墨金絲；如果沒貨了，碧南葉也行，多的錢算是我的見面禮，拿去買糖吃?！?/br>
阿克嘀咕一句“我又不是小孩了還惦記著買糖”，掌心已穩穩攥住了那枚銀幣，他朝二人欠了欠身，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法盧科看著少年消失在了門外，這才向海連說起了正事：“時間定下了?！?/br>
“什么時候？”

治安官朝刺客抬了抬下巴：“你先關門?！?/br>
“綠帽伯爵”那邊的計劃很簡單，每年海神節時琥珀王都會獨自在寢宮做祭禮，屆時西莫納會在集會中鬧出點亂子吸引毒蝎琥珀的注意力，海連則按地圖所給的路線潛入皇宮，在刺殺成功的同時，另一邊西莫納的人也會火速控制禁衛軍完成政變。

“其實就是重演了一遍八年前阿巴勒如何登上皇位的?！狈ūR科將地圖交給海連，“只不過如今角色對換而已?！?/br>
“你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