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易承戚直接進了自己的臥室。

老家的屋子要小一點，但是床還是那么大，就是活動空間小很多。

床上鋪著藍色斜紋印花床單，被套枕頭都是同色同紋的。

易承戚坐在床邊，醞釀著語氣。

等著于澤。

等著命運。

于澤坐在客廳，把小餐桌上的垃圾用紙掃進垃圾桶，然后擦了擦桌面，收拾了干凈。

接著，他又去廚房，洗了個手，找到了易承戚家里的熱水壺。剛才吃飯前，易承戚燒了一壺熱水，這會正好倒出來喝。

于澤不是很會用暖水瓶，便沒有把水裝進去。

于澤洗了個杯子，直接倒入熱水，端著進臥室，放在床頭。

又彎腰將一個凳子挪過來。

然后，他才在易承戚對面坐下來。

“哥哥，你說吧?！庇跐砷_口。

易承戚還是有點緊張，他端起杯子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放回去，怕待會把杯子打翻，他說：“于寶，我說之前，你能先答應我一件事嗎？”

語氣莫名的傷感。

“嗯。能?！庇跐深D時凝望了他一眼，嘴上卻一點沒遲疑。

“那你答應我，不管怎么樣，今晚都陪我一起在這邊住，行嗎？”

易承戚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惴惴不安，又有著一縷期盼。

于澤不明白易承戚為什么這么問，但他還是肯定的點點頭：“行，我保證一定陪著你?！?/br>
“再說，我都穿著哥哥的睡衣了，不陪你睡我去哪睡？”于澤對他笑了笑。

“......”易承戚聽了于澤的玩笑話，微微深呼吸，沒敢抬頭，左手不停的摸著右手拇指，緩了一下，開口說：“有個事，我想先跟你道個歉。就是，之前，我騙了你?！?/br>
于澤呼吸一滯，盯著易承戚的臉，語氣也低了下來：“哥哥騙了我……什么？”

“就是那個藥?！币壮衅萜D難的說，“我吃的那個藥不是治療什么黑暗恐懼癥的?！?/br>
于澤默默松了一口氣：“哦?！?/br>
易承戚聽到哦，抬頭看了眼于澤，不明白于澤怎么反倒好像松了一口氣。

“其實，那藥是專門治療精神分裂病人的，”易承戚又低頭，微微屈著身子，閉眼，鼓起勇氣，決定一口氣說完：“我，我患病有兩年多了。但是，我現在，我現在基本上好了，我一直都有吃藥維持，我，我以后會爭取斷藥成功的?！?/br>
于澤沒說話，很安靜。

靜的易承戚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一起一伏非常的平靜，竟然沒有什么劇烈的感覺。

易承戚不知道于澤在想什么，他一時不敢抬頭，怕看到于澤失望又討厭或者憐憫又同情的眼神。

易承戚心里慌慌的想著：他是不是沒話跟我說了？還是根本不想和我說話了？

他現在還坐在那里，是不是因為剛剛答應了我不走，所以這會才沒有走人的？

“我知道有的人會介意這個，但是，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也不是存心騙你的，你相信我?！币壮衅菰较朐诫y受，紅著眼抬頭，小心的看了于澤一眼，發現于澤還是沒說話，也沒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易承戚又忙解釋道：“我回國的時候，沒有想過會跟你在一起，至于后來......后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切又很突然，我一時沒想起來，后來又不敢說，然后就拖到今天了?！?/br>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阋怯惺裁聪敕ǘ伎梢愿艺f?！币壮衅萋曇舻拖聛?，“……要是你想分手......”

易承戚話頓在那，他的臉突然被人捧住了。

于澤上前一步，一條腿半跪在床上，在他身前捧著他臉問：“哥哥，你說你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

易承戚：“......”他眨了眨眼睛。

“是說現在的你喜歡我，你身體里的另一個你不喜歡我嗎？”于澤問。

“？哎？”易承戚一時沒理解于澤的意思，呆愣愣的回視于澤。

但是于澤就這么注視著他，眼神里帶著懇切的詢問。

“不，不是，”易承戚磕磕巴巴的說：“你說的那叫人格分裂，我不是那種?！?/br>
“哦，”于澤聽完，頓時松了一口氣，他的面色不再那么緊張，說：“那就好?！?/br>
“那......那就好？”易承戚愣愣的看著于澤，似乎不太相信，于澤怎么好像對他的病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易承戚伸手摸了摸于澤的額頭，對于澤說：“于寶，我說我得過精神分裂的病，還沒好，這個病隨時有可能復發的?！?/br>
看他面色還是那么一副擔憂的樣子，于澤嘆了一口氣，抓住易承戚的手，親了一下：“嗯，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什么呀......”易承戚覺得于澤可能沒明白自己說的病是怎么回事，他擔心后面于澤反應過來就不是這樣的表現了。

易承戚說：“這個病很嚇人的，我會看到根本不存在的場景，會聽到根本沒有的聲音，我還會臆想根本沒發生的事情......”

說著說著，易承戚的語氣就激動了起來，但很快他就頓住了，像要燒開的水突然熄火，水面霎時平靜。

——于澤親了他，用嘴唇止住了他的話。

易承戚：“......”

過了會，于澤松開易承戚的嘴唇，易承戚的臉微微紅了，憋氣憋的。

他語氣有點不好意思，繼續把話說完：“我之前出國的時候在醫院住了快一年，還吃了很多很多的藥，然后才好的?！?/br>
“嗯，”于澤抱住易承戚，替他開口：“我知道，哥哥當時肯定很辛苦。你不用想太多，也不要緊張害怕，你現在不就好好的嗎。以后也會好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一起努力，不讓它復發。就算哪天真的不小心復發了，我也會陪著你恢復的?！?/br>
“真，真的嗎？”易承戚語氣里帶著濕意，像被淚水浸過，有一抹激動和高興。

“嗯?！庇跐杀е?，胳膊微微松開，稍稍后退，看了看易承戚，又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眼睛，接著輕輕的親了一下易承戚額角被杯子砸出來的一小塊青腫，上面還有一層藥膏。

他語氣堅定并且肯定的說，“真的！”

——真的！

那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在腦腔內共鳴，在心房里飛舞。

易承戚閉著眼睛，心里高興的難以言喻，心跳加速的感覺在這一刻讓他感覺特別的幸福。

這一刻，哪怕是讓他被父親像小時候那樣打，他都不怕了。

......

“不過，哥哥以后不準說什么我要分手也可以的話！我會不高興的?！?/br>
于澤說著，還抱著易承戚往床上挪了挪，將易承戚壓在被子上，趁著易承戚有點反應不過來，低聲在易承戚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