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他才回過神來。 步云夕揉了揉被他勒疼的手腕,明明他額上冒著汗,可他的手卻是冷冰冰的,“李易之,你好像不太對勁???” 李諫扶著石徑一旁的松柏樹干,將蒙臉的濕巾扯落,好讓自己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剛才太過突然,他只來得及套上單絲長袍,那長袍不知是被浴池里的水浸了,還是被他身上的汗水沾濕了,濕漉漉地貼著他的身子,衣襟半敞,臉色蒼白得像白絹,卻只是搖搖頭,低聲說無事。 步云夕將信將疑,“前面就是玉暉殿,趁著那邊還沒燒起來,咱們趕緊走吧?!?/br> 按他剛才的說法,到了玉暉殿,還得繞到殿后的玉蘭堂才能抵達出棲霞閣的西門,要是耽擱了,玉蘭堂一旦燒了起來,他們就會被夾在中間,進退不得,生生被燒成焦炭。 宮人們早已逃了,玉暉殿空無一人,兩人平安出了玉暉殿,都大大松了一口氣,后面就是玉蘭堂了。步云夕剛將蒙面的巾子摘掉,忽見前面一道小小的白影閃過,速度極快,一下竄上殿頂不見了。 李諫看著那白影消失的方向,劍眉微微一蹙。 “這貓逃得可真快……”步云夕低喃了一句,再一抬頭,不由啊地一聲愣住了。 只見前面的影壁似被染了一層霞光,在巨大的天幕下不停閃動跳躍。兩人對望一眼,心里同時咯噔一跳,飛快轉到殿側,玉蘭堂里果然已火舌亂竄。 步云夕奇道:“不對呀……怎會如此?” 寢閣、思遠堂、玉暉殿、玉蘭堂幾棟建筑呈一字排開,寢閣最先起火,按說火勢一路蔓延,必是從思遠堂一路燒過去,可明明玉暉殿還安然無事,離寢閣最遠的玉蘭堂卻先燒了起來,實在太過蹊蹺。 蹊蹺歸蹊蹺,眼下是逃命要緊。 “只能硬闖了,走吧?!辈皆葡Τ钪G招呼了一聲,卻見他又像之前在溫湯浴室時那樣,怔怔看著眼前的火光,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哎?你倒是走???”她伸手拉他,才發覺他的手竟然在顫抖,“李易之,你犯什么渾?咱們一刻也不能再拖了……” 他毫無反應,步云夕又氣又急,強行拽著他走到玉蘭堂門口,里頭的火苗已竄得老高,熱氣不停往外竄,霎時讓兩人呼吸為之一滯。 就在步云夕打算硬闖進去之際,李諫驀地掙脫了被她拽著的手,往后退了兩步, “別管我,你快走吧?!?/br> 這人真是拎不清,都什么時候了,還磨磨蹭蹭的,步云夕急道:“你胡說什么?現在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諫似沒聽到她的話,轉身踉蹌了一下,竟然往回走。步云夕沖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李易之,你瘋了嗎?你要上哪兒去?玉暉殿就算現在沒事,馬上也會被思遠堂的火殃及,你現在回去,是想死在這里嗎?” 李諫猛地回過身,眸里閃著幽光,盯著步云夕厲聲道:“我早就是該死之人!早就不該留這殘軀于世上茍活!你獨自逃命吧,不要管我!” 他抽回袖子,轉身要走,忽然又回過身來,兩手捧著她的臉,低頭往她唇上用力一吻。 猝不及防地…… 步云夕睜大眼睛,來不及惱怒,他已抬起頭來,低聲道:“現世貪歡,于我來說根本就是奢望。云笙,謝謝你回來找我,你是好女子,理應好好活著。你走吧,不要管我?!?/br> 獵獵火光將半邊天幕染成血紅色,帶著腥熱之氣的風將兩人的衣袍和長發揚起。雖只一瞬間,但步云夕看得清楚,他的眸子里有火苗在跳躍,也有無奈、不甘和絕望,然而更多的是……恐懼。 無數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猛然醒悟過來,他不喜歡點燈,習慣黑暗視物,不是因為他不喜歡光亮,而是因為畏懼,他怕火。 “李易之,你站??!” 李諫已轉身邁步,并沒有因為她這一聲喝停下腳步。步云夕飛快上前,張開兩臂將他擋住,“聽著!你留下,必定葬身火海,若和我一起走,大不了兩人一起葬身火海,至少黃泉路上還有個伴?!?/br> 他苦笑,“這又何必……” “世上沒有人不怕火,我也怕,但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將你平安帶出去?!辈皆葡]給機會他繼續說,撕下一截袖子,“閉眼?!?/br> 李諫怔住,步云夕已踮起腳,用那截袖子綁住他的雙眼,“看不到,你就不用怕了?!?/br> 她的衣袖拂過他的臉,癢癢的,帶著一股幽香,漫天的火光消失不見了。 李諫的腦中一片空白,隨即心臟一陣劇烈收縮,再然后,似有一股暖潮轟隆隆地席卷而過。大不了兩人一起葬身火海,至少黃泉路上還有個伴……他忽然覺得,如此也好。 周遭的溫度逐漸上升,不時有火星子竄到他們身上,他感受到一陣陣熱浪從不同的方向朝他們襲來,聽到她急促的喘息聲和咳嗽聲,還聞到頭發被燒焦的味道。十指緊扣,她的手柔軟又堅定,許是少了半截袖子,系在她肘后的一對小香囊,不停彈跳,不時碰到他的手臂。 他腦中不知怎的,浮起那日在她房中,她抬起玉臂對著菱花鏡抹藥膏時的情景,那對小巧玲瓏,繡著萱草的香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還有剛才,她抬臂替他系那半截袖子時,他聞到她衣袖間一股淡淡的幽香,香氣的來源,原來就是這對小香囊。 轟的一聲,不知什么東西傾倒在側,耳邊傳來她的一聲驚呼,她一個急停,他幾乎撞到她身上,心也跟著提了上去,倒不是因為害怕,只是擔心她受傷。 “小心……” 步云夕道:“無事,有座珊瑚樹倒了,差點被它砸到了。這白玉堂里好東西可真多,剛才還有一座半人高的翡翠臥佛,碎了一地,怪可惜的。還有一張繡著金線的波斯毯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白玉堂本就是皇上用來放置各地上貢的寶物之所……”他本想解釋幾句,忽然意識到,她這么說,只是擔心他心里害怕,好讓他分神,“云笙,我無事,你自己小心些?!?/br>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只是頃刻間,那種如置身火爐,皮rou皆被炙烤的感覺消失了,空氣忽然一涼,他正疑惑間,便聽她輕笑一聲,“我說過,會把你平安帶出來的?!?/br>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直至破曉前才完全熄滅。所幸靖王布防時便考慮到這秋高氣爽的天氣容易失火,命人在各個宮苑都放置了足夠多的大水缸,底下的人訓練有素,發現起火后迅速調動各宮宿衛救火,棲霞閣雖沒保住,總算將火勢控制在棲霞閣內,沒驚擾到圣駕。 “這靖王一定是和jiejie八字相克,你這靖王妃才當了多久,已三番四次遭險,要不是jiejie命大,都死了幾回了?!背缣m宮寢閣里,小妖跪坐在步云夕身后,手里拿一把剪子,小心替她剪去被火燒焦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