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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這瓶玉顏膏,據說祛疤特別靈驗,你姑且試試?!?/br> 步云夕有點意外,早上讓她選鞍轡樣式,這會兒又送藥膏過來,有點無事獻殷勤的感覺,但無論如何,王府里的定是好東西。她道了聲謝,從妝奩里取了一根玉簪子,用簪尾挑了點藥膏。 李諫靜靜看著對面的女子,她穿一條薄薄的,淡綠色繡著芙蓉紋的單絲羅籠裙,臉上未施脂粉,身上仍帶著沐浴時的澡豆香。此刻她正玉臂輕抬,專注地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仔細往臉上抹藥膏,寬松的袖管滑落,露出系在肘上的一對驅蚊蟲用的小香囊。那羅裙如此輕薄,隱約透出她苗條曼妙的身姿,引人遐想。 他不知怎地又想到剛才進芝蘭苑時的所見,那幾只乖巧的小鹿,嘰嘰喳喳的小丫頭,邊做女紅邊閑聊的侍女,都讓他生出一種陌生又微妙的感覺。此時看著眼前女子,看著她黛眉微蹙,看著她涂了藥膏后略顯苦惱的樣子,以及那對袖子下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的香囊,他忽然明白過來--這里有一種他久違的煙火氣。 正出神間,素音端了茶過來,“王爺留下用膳嗎?王妃今兒差點遭難,婢子命人買了東市鬼不理的畢羅,這會已經送來了,王爺可要一起用點?” 這家鬼不理的畢羅有個說法,據說當年一個惡少被鬼差索命,惡少死前想吃畢羅,便帶著他們到這家畢羅店,誰知兩名鬼差掩鼻不前,扔下惡少走了。這店自此便改名鬼不理,說吃了他家畢羅,連鬼差都不收,晦氣盡除。 李諫點頭道:“是該壓壓驚,正好我今日命人留了兩條鱸魚做魚膾,云笙,你也嘗嘗,新來的廚子做魚膾的手藝不錯?!?/br> 這意思就是留在這兒用膳了,素音福了福身,“婢子這就去安排?!?/br> 步云夕看了素音一眼,自從上回自己決定暫時留在靖王府,素音一有機會便在李諫面前說自己的好話,此時又讓他留下用膳,無非是想撮合倆人,好讓自己真心留下做靖王妃。 冬生一直候在外面,他一向最會看人眼色,一聽李諫這么說,不用吩咐便飛快跑去傳話。沒多久,素音便進來請兩人移步小花廳。 這還是步云夕來長安后,第一次吃生魚膾。那魚膾切得薄如蟬翼,用蓮葉托著,撒了些菊花瓣,一旁還伴著切成絲的橙子,碧葉黃花,光是看著便賞心悅目。爐子上還燒著一鍋湯,說是用切膾后剩下魚骨魚rou熬的,此時咕嘟咕嘟翻滾著,冒著引人垂涎的香氣。 第40章 他不由想,她未嫁前就是…… “拌橙絲是南人的吃法, 你若不喜歡,可拌蔥和姜絲去腥,再蘸醬料?!崩钪G一邊說,一邊親自拌了一份遞到她面前, “不過這魚早上還在松江游著, 新鮮得很, 不會有腥味, 你且嘗嘗?!?/br> “松江?”步云夕吃了一驚, “這魚來自松江?” 李諫笑了笑,“說起來,這還是沾了太子的福。太子最愛吃生魚膾, 尤其鱸魚膾, 浙西道進奏院為了討他歡心,每年八九月鱸魚最肥美的時節, 隔日就從松江把魚運到長安。早上捕的魚,鋪上冰塊,一路快馬疾馳, 傍晚便到。如今已九月底,過了這一旬,便得等到明年了?!?/br> 步云夕夾了兩片魚膾,蘸上醬料嘗了,果然清爽可口齒頰留香,心道這些權貴可真是會吃??吹阶约好媲斑€有一個瓷碗, 碗底也鋪了幾片魚膾,還有姜絲和蔥花,正疑惑著,便聽李諫說一聲湯已燒開了, 隨即提袖舀了一勺湯到她碗中,經這guntang的湯一燙,原本透明的魚rou頓時變成了乳白色。 “你若吃不慣生的,便嘗嘗這潑沸魚湯。魚rou被湯潑沸過,rou質鮮嫩,連湯帶rou一起吃,口感剛剛好?!?/br> 步云夕一嘗,果然湯鮮rou嫩,胃口大開。 李諫道:“你在肅州時不常吃魚吧?我記得母妃提過,那兒的人不愛吃魚?!?/br> 焉支山也有溪流湖泊,春夏時節莊里的人也會去捕魚撈蝦,但步云夕嫌魚刺麻煩,確實不愛吃魚,便道:“我嫌吃魚麻煩,一向不愛吃魚?!?/br> 李諫笑笑,“聽秋水說,你喜歡騎馬,喜歡養小鹿小兔,可見以前在肅州日子過得必是極逍遙的,如今到了長安,雖繁華些,但街道坊市密集,人又多,很不習慣吧?!?/br> “是有點不習慣,但長安好吃好玩的地方也多?!?/br> 這人今日來了什么興致,竟和她聊起家常來了。步云夕悄悄打量了他一下,他今日穿一身月牙色襕袍,外罩碧色半臂紗衣,衣袍不知熏了什么香,有種清冽如松的淡香,她發覺他除了聲音好聽,人其實長得也挺好看的。 此時李諫提起小爐子上溫著的酒,正要往她杯里斟,似想起什么,黑白分明的星眸帶著探究,也抬眼看向她。落霞從小花廳半敞的窗扉透進來,讓兩人的臉都染了一層柔和的金粉,這四目一相交,兩人都微微怔了一下??蓛扇硕疾辉赶扰查_眼,仿佛先挪眼的那個人氣勢上就輸了,于是這本該短暫的目光觸碰,硬生生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兩人都感到些許尷尬。 李諫借著斟酒垂下眸子,“這是綠蟻,吃魚膾喝綠蟻最是相宜,你可要嘗點?” 步云夕也趁機收回視線,“那就嘗點吧?!?/br> 一時無話,小花廳里只余爐子上的魚湯咕嘟咕嘟的聲音。大概是溫過的酒酒性更烈,幾杯下肚,便有股辛辣的勁兒在胸腔蔓延,李諫松了松衣襟,忽然問道:“你在肅州學過針灸?” “為何這么問?” “我昏迷后剛醒來那會,見你手里正拿著一根銀針?!?/br> “一定是你眼花看錯了,我沒學過針灸,倒是略懂些可助疏通經脈的推拿按xue之術,你昏迷不醒那幾日,我試著搗鼓了一陣,但你能醒過來,全是御醫們的功勞,我可不敢居功?!辈皆葡γ娌桓纳?,拿起一塊畢羅咬了一口,“這畢羅果然好吃,你不嘗嘗?” 能在自己面前扯慌扯得如此淡定,手都不抖一下,也是個人才,李諫看戲似地看著她,心里由衷地贊嘆一聲。話又說回來,誰心里沒個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橫豎她對自己并無壞心,姑且由得她。他順從地說聲好啊,剛拿過一塊畢羅,春暉便在外頭氣喘吁吁地稟報,宮里來了人,急傳靖王進宮。 “剛才嚇了我一跳,幸好你夠鎮定?!崩钪G走后,素音長長舒了口氣,“他怎么忽然想起那日的事兒來了,莫非是有所懷疑?” 步云夕一邊吃著畢羅一邊道:“我終究是個贗品,不可能事事做到滴水不漏,靖王又不是傻子,有懷疑也正常。你要是多留他幾回,只會露餡得更早?!?/br> 素音有點悻悻的,嘴硬道:“主子不受寵,我們這些做侍婢的如果也不著急,不替主子謀算,豈不更惹人懷疑?!?/br> “總之我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