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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帶來的包裹里取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探到李諫后脖子處。步云夕問道:“你要做什么?” “是根極細的針,已扎入皮下,不切個小口難以取出?!焙|流一邊說著,一邊在李諫后脖子發根處割了個極小的口子,又取過一只小鑷子,夾出一根極細的銀針來,“就是這個罪魁禍首了?!?/br> 那銀針極細,拇指長短,又是在如此隱秘之處,難怪御醫們一直沒有察覺,步云夕喜道:“銀針既然取出,那他會醒過來了?” 海東流就著燭火看那銀針,神色有點凝重,針的上半段隱約帶著點黑色,“這倒難說,這針雖無劇毒,卻并非無毒,且容我看看?!?/br> 他將杯里的茶倒掉,注入清水,將銀針放進杯中,再將杯子置于燭火的火焰上,約摸過了一柱香,銀針四周有幾縷淡綠色的水暈散開。 步二詫異道:“這是什么?” 海東流將杯子移到鼻下聞了下,“若我沒猜錯,這是鬼頭蜾蠃?!?/br> 步二又道:“恕我孤陋寡聞,這鬼頭蜾蠃又是什么東西?” 海東流將銀針夾出,放入一個小瓷瓶里,“鬼頭蜾蠃是一種毒蜂,出沒在瘴氣極重的深山老林里,因長像猙獰而得此名,它的螫針帶有劇毒,人一旦被蟄,一個時辰便會暴斃。但這針上的毒經過萃取,毒性大為減弱,不會馬上致人于死地,中毒的人,會一直昏睡,無知無覺,最終耗盡元氣而亡?!?/br> 步二又道:“好陰險的毒,若不是你今晚發現了這銀針,這靖王還有幾天命?” 海東流看了李諫一眼,“這蜾蠃毒也因人而異,像他這般年輕力壯體魄強健的,估計能活半個月,若是長者、幼童,或本就體弱多病的,怕是撐不過五天?!?/br> “全靠海老頭你醫術高明,從他中毒至今,滿打滿算已十三天了,若非我把您老人家請來,再過兩日他便一命嗚呼了,怕是連怎么死的也不清楚?!辈皆葡Π蛋颠粕?,又問:“既然毒針已取出,他什么時候會醒過來?” 海東流緩緩搖了搖頭,“毒針雖取出,人卻不一定會醒?!?/br> 步二和步云夕同時吃了一驚,“什么?他還是不會醒?” “若是在他中毒三天內即時將毒針取出,他很快就會醒來,可如今已過了十三天,他會不會醒,什么時候能醒,我也說不準?!?/br> 步云夕不由失望道:“那可如何是好?便任由他這么睡著?這不吃不喝的,不早晚也會死?” 海東流又思忖了片刻,“有個法子或許有用,但也頗為兇險,我只有五分把握,萬一不行,只怕他會死得更快。其實這法子那些御醫們未必不懂,只是他們絕對不敢提?!?/br> 步云夕連日旁觀御醫們斷診,自然明白海東流的意思,但凡某個御醫提出個稍有兇險的療法,馬上便有人表示此法不可行,我不贊同,既是你提的便你來,與我無關。每每激烈爭辯一翻,到最后總是出奇的一致,用最溫和的療法,每日喂藥施針,治不好,也醫不死。便是皇帝命人暗中尋訪的民間名醫,無論名氣多大,一翻望聞問切后都表示無能為。如今想想,其實誰沒個押箱底的本領?不過是怕掉腦袋不敢放手一搏而已。 海東流見她沉默,又加了句,“越是拖延,對他越是不利?!?/br> 步云夕一時陷入兩難,按說靖王的命運如何,不該由她這個外人來決定,但她又不能向裴太妃坦白一切。思量許久,終于道:“海老頭,你就放手一搏吧,如果不是你發現他身上的毒針,他本就難逃一死,如今倒是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失敗了,左右不過一死。盡人事聽天命,我們盡了力,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br> 海東流點頭,“那好,事不宜遲,我馬上替他施針,我方才之所以說此法兇險,是因為要施針的xue位,分別是百會、神庭、啞門、風池……” 步云夕一聽就明白了,全是死xue。 “在我施針的兩個時辰之內,不可有任何干擾。從明日開始,你需守在此處,每隔一個時辰,在他膻中扎上一針,每隔兩個時辰,替他推宮過血,疏通他的經脈,每日喂他一粒百花解毒丸,若是此法可行,三日內他可醒來,若是不行……只能聽天由命了?!?/br> 忙碌了一夜,東邊天際泛起魚肚白時,總算結束了。 步云夕聽從海東流的叮囑,不敢走開,趴在床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里她見到了杜玉書,杜玉書背對著她,長身玉立,看著湖面的菡萏入迷。她歡喜地喊他玉書哥哥,你的腿好了嗎?怎么不來找我?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嗎? 但杜玉書聽不到似的,頭都不回一下,抬腳上了九曲橋。步云夕忙追了上去,玉書哥哥,你等等我啊……待追到一個亭子,卻見杜玉書正蹲在地上逗弄一只烏龜,她詫異地看著他,只覺這地方好熟悉,沖口而出,“玉書哥哥,你認得龜仙人?” 杜玉書總算回過頭來,“你問得真奇怪,我養的龜,我當然認得……” 居然是李諫的臉,步云夕一個激靈,頓時醒了。 “可這都第三天了,前兩天我都擋回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王爺的關系,我若再攔著,等王爺醒了,她在王爺那兒告上一狀,我這腦瓜怕是保不住了。jiejie你就行行好,替我向王妃通告一聲吧……” 她揉著腦袋坐直,聽到有人在外面絮叨,素音將房門開了道逢,壓低聲音道:“那女人也太不識好歹了,王爺又沒醒,她來了又能如何?府里如今人人忙得腳不沾地,她這是有心來添亂?王妃昨兒一宿沒睡,天將亮才瞇了一會,誰敢打擾她我第一個不準?!?/br> 步云夕隱約猜到怎么一回事,“外頭是誰?何事” 素音正要把門關上,“無事……” 外頭那人卻搶著道:“王妃,小的冬生。小的該死,吵著王妃了,實是有要事稟報,請王妃恕罪?!?/br> 李諫身邊四個貼身內侍,年紀最小的秋水被派來芝蘭苑,其余三個分別是春暉、夏弦、冬生,這段日子都在芝蘭苑照看李諫。 “素音,讓他進來說話吧?!?/br> 素音雖氣,但也只好將門打開,“你長話短說,王妃還要歇息?!?/br> “謝謝jiejie?!倍匾艄乐x,隔著屏風道:“回王妃,昭華閣的柳姑娘連續三天上門求見,小的也和她說了,王爺如今病著不便見人,前兩天都給擋回去了,她今兒又來,哭了許久,說是想見王爺一面,還說想留在府里照顧王爺……” 步云夕嘆息一聲,李諫自中毒以來,宮里封鎖了消息,對外只說他受了傷,但也禁不住傳言滿天飛,人家本來郎情妾意,忽然之間十多天音訊全無,又聽了外頭那些傳言,自然是十分擔憂的,她都有些同情柳乘月了。 “既然如此,便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