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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地回道:“回王爺,還算順利,婺州這兩年風調雨順,莊稼收成頗豐,桑麻的長勢也好,這趟攏共收上來絲綢……” 他將收上來的租賦,絲綢多少匹,大豆、粟米多少石朗聲念出,報完了,半晌沒聽到動靜。他稍稍抬頭,檐下垂掛的紗幔偶爾被風揚起時,能瞥見靖王月白色的身影,他還像之前那樣,動也不動地站在檐角下,負手望著湖心。 外頭人人以為靖王風流浪蕩,只有他們這些跟隨多年的人才知道,這位王爺風流是真,卻不浪蕩,平時在府里,除了和幕僚們議事,最喜歡做的事便是一個人呆著。 夜色清冷,連帶著那背影也有點凄清的況味。 靖王的封地在江南的婺州,是個物阜民安的好地方。據說原本先帝死前指給他的是朔州一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王爺十三歲那年,突然向今上辭行,說打算離開長安前往封地。按本朝規矩,皇帝死了,除非繼位的那位發話,否則所有親王都須前往封地,無詔不得離開。當時今上就讓自己其余兄弟們統統滾蛋了,獨獨留下了靖王一個。 今上十分詫異,問他那苦寒之地有啥好去的,他說:“臣弟聽聞那個地方幾年不下一次雨,草木不生,莊稼不長,一年中有十個月刮風沙,連門都出不了,當年父皇把此地指給我,是想磨礪我的心志,我怕自己在長安奢逸慣了,將來不愿離開,做出悖逆之事,還是趁現在離開的好?!?/br> 今上聽了,老懷安慰之余,更感不舍,于是決定重新替他選一個封地,還破天荒地讓他自己選,他想了想,說道:“母妃的娘家在肅州,也是個苦寒之地,母妃年輕那會曾在江南住過數月,時常對我提起江南水鄉的風土人情,說那段日子是她一生最難忘的日子,臣弟也十分向往,一直希望能帶母妃去江南養老,皇上就把婺州賞給臣弟吧?!?/br> 皇帝的眼里不知為何泛起了薄霧,喃喃道:“江南……江南是個好地方?!?/br> 于是靖王的封邑就從一個犄角旮旯之地變成了物產豐饒、山明水秀的婺州。這是靖王自己挑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都快十年了,靖王一次也沒去過婺州。 其實這會還不到秋收,本不是收租賦的時候,因著靖王大婚,封邑提前上交租賦,靖王讓夏弦去婺州,除了監督收租賦,還特意交代他辦一件事,一件讓他十分迷惑不解的事。 良久,才聽靖王輕聲道:“東西帶回來了?” 夏弦答是,從懷中除出一只巴掌大的扎口小荷包,踟躕了一下,最終雙手捧著那荷包,小心翼翼踏入閣中,將荷包放在閣中小圓桌上。 靖王沒有回身,只是問:“那寺廟和樹,可還在?” “回王爺,寺廟還在,香客確實不多,那棵銀杏也在,長勢也好。 夏弦有點懷疑,他剛才所報的那些絲綢多少大豆多少的話,王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荷包里的東西,才是王爺真正關心的。臨出發前,靖王給了他一個地名,告訴他那個地方有個破舊的小寺廟,香客不多,寺廟后頭有一棵上百年的銀杏,靖王刻意交代他的事情,便是從那棵銀杏下,帶一抔土回來。 靖王沒有解釋原因,他當然不敢多問。跟了靖王這么多年,他早已摸清主子的脾性,“王爺若是沒別的吩咐,小的先告退了?!币娝麤]再發話,于是垂首退了出去。 浮光閣再次陷入靜謐,只有湖里偶爾躍起的小魚濺起些許水花,還有風吹起紗幔時細微的聲響。又過了好一會,李諫終于回過身來,緩步走向小圓桌,小心打開小荷包的扎口,將里面的東西倒進手心。 閣中無燈無火,黑漆漆的一片,但他看得清楚,手心里,確實是一抔土。他的手有些輕顫,緩緩抬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凈土的味道。 整個八月上旬,天氣時好時壞,有時明明晴空萬里,讓人禁不住挑起出門踏青的興致,偏偏臨出門時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靖王府里的人都說,今年的天真讓人捉摸不定,都立秋了,還有這么多雨水。 步云夕在府里悶了幾天,心里實在記掛著有朋客棧那邊,不知步二叔他們可有了迭璧劍和那個鏢師的消息,這日用過早膳便讓侍女拿了幾身男式衣飾讓她挑選。 “聽說西市有家胭脂鋪是百年老字號,祖傳的秘方,連宮中的貴人都托人去采買,回頭我替你們每人挑一盒?!彼┐魍桩?,對著鏡子照了照,甚是滿意。 絳葉和晨袖笑著打趣,“王妃這么一打扮,活脫脫一公候家未成親的風流公子,連外出游玩都不忘給家中婢子帶好東西?!?/br> 她們伺候了她一段日子,已經摸清這位新王妃雖有當家主子的威嚴,人卻隨和得很,敢和她開玩笑了。 步云夕笑道:“那公子我會美人去了,你們乖乖在家等我?!?/br> 西市的大小商鋪早早開門迎客,街上和往日一樣,車水馬龍。那家胭脂鋪子果然來頭不小,一早便聚了不少夫人小姐們。步云夕挑了幾樣自己要的,除了胭脂水粉,又替府中幾個侍婢選了一些時下流行的云母、貼羽花鈿,吩咐素音可自行先回靖王府,自己則往有朋客棧去了。 才走了兩個街口,便見一隊穿著黑麟甲衣、腰掛大刀的侍衛,正逐個鋪子進去檢查,引來不少百姓觀望。這里離有朋客棧不遠,步云夕有些擔心這些人要查的是否和步二他們有關,于是也站到一邊觀望。 看了片刻,方認出,這不是李飛麟轄下的右驍衛嗎?步云夕左右望了望,果然見前頭不遠處一家小酒館,李飛麟正坐在臨窗處喝茶,身后站著兩個屬下替他搖扇子。 第19章 三天后便是中秋節,我需…… 步云夕穿過人群往小酒館走,守在外頭的侍衛橫刀一攔,喝道:“干什么的?沒看到禁軍執行公務嗎?要喝酒到別處去!” 步云夕也不生氣,“我找李飛麟?!?/br> 少有人敢對他們王爺直呼其名,幾個侍衛不由一愣,但見這年輕男子衣著華貴,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摸不準是什么人,只好到里頭稟報。 李飛麟正熱得不耐煩,聽說有人找自己,伸長脖子往外一看,見那男子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模樣有點熟悉,卻一時認不出來,不由有些愣怔。 步云夕笑著走了進來,“上將軍真是貴人事忙,前些天才在昭華閣見過,這才沒幾天,怎么就忘了?”畢竟人家是在執行公務,又當著這么多屬下的面,總不好叫他乖侄兒,得給點面子。 李飛麟一拍腦門,果然想起來了,“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九…… ”忽見屬下們正瞧著自己,硬生生把嬸嬸二字咽下,改口道:“九姑娘?!?/br> 昭華閣,九姑娘,原來是王爺的相好來了??∧忻琅偸亲屓烁∠肼擊?,